铁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黑市的喧嚣与污浊。门内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一条向下倾斜、仅容两人并行的混凝土通道,墙壁上挂着昏暗的、不时闪烁的应急灯,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更加浓烈,几乎掩盖不住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腐臭和一种奇异的、类似臭氧的味道。
通道并非直线,蜿蜒曲折,如同通往地底巨兽的肠道。云芷步履轻盈,落地无声,神识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向前方蔓延。她能感觉到通道内布置着隐蔽的运动传感器和激光绊线,但对于能扭曲光线、隐匿生命波动的她而言,形同虚设。
越往深处,那种属于“衰败之种”的阴秽之气就越发浓郁,同时还混合着一种更加狂躁、混乱的生命能量波动,仿佛有许多痛苦的生命被强行束缚在此地。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气密门,门旁有一个身份识别终端,闪烁着幽蓝的光。门后,隐约传来机器低沉的嗡鸣和模糊的人声。
云芷没有尝试破解终端,她只是将手掌轻轻按在合金门板上。混沌气流微微流转,门板内部的电子锁和机械结构在微观层面被瞬间分解、失效。
“哧——”
轻微的气流声响起,气密门向一侧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云芷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芒。
这是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被改造成了标准的实验室布局。冰冷的白色灯光照亮了一切。一排排透明的培养舱整齐排列,里面浸泡着的,并非简单的器官或组织,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大多处于昏迷状态,身上插满了各种导管和电极,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生命体征极其微弱。培养舱连接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各种生理数据和能量读数,记录着他们生命力的流逝。
一些穿着全套防护服、看不清面容的研究人员,正穿梭在培养舱之间,记录数据,调整着某种暗红色能量的输入输出。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痛苦的气息。
而在实验室的中央,是一个更加复杂的装置,连接着数十根粗大的能量导管,导管的另一端,赫然连接着几个被强行固定在金属支架上的、形态各异的变异体!它们痛苦地挣扎嘶吼,身上散发着狂暴的能量,而这些能量正被那中央装置强行抽取、提纯,与从人类培养舱中抽取的生命能量混合,最终凝聚成一滴滴暗红色的、散发着不祥光芒的液体,滴落在一个特制的容器中。
“生命精华”……原来是以这种方式,混合了人类生命本源与变异体狂暴能量的残酷造物!
云芷的出现,并未立刻引起注意。她隐匿了身形和气息,如同一个旁观者,冷漠地注视着这人间地狱般的场景。
她的神识扫过整个实验室,很快锁定了一个被单独隔离在角落、由强化玻璃隔开的观察间。里面关着一个穿着破烂白大褂、头发凌乱、眼神却依旧带着不屈的女人。她身上没有导管,但手腕脚踝戴着能量抑制镣铐,正死死盯着外面实验室的景象,嘴唇紧抿,脸上充满了愤怒与无力。
是那个叫莉娜的医生。从她身上残留的能量印记和位置判断,她就是之前试图调查瘟疫真相,反被救世会抓捕禁锢在此的人。
就在这时,实验室一角的通讯器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出:
“K-7区报告,两名‘清洁工’失去联系,目标病患失踪。怀疑有外来者介入,启动二级警戒,排查所有通道!”
实验室内的研究人员动作一顿,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几名看起来像是守卫的、穿着黑色战斗服、眼中闪烁着红光的人员立刻行动起来,开始检查出入口和监控。
云芷知道,隐匿状态维持不了多久了。她本就不是来潜行侦察的。
她撤去了隐匿,身形突兀地出现在实验室中央,那正在抽取变异体能量的装置旁边。
素白的衣裙,绝尘的气质,与这冰冷、残酷、污秽的环境形成了极致而荒诞的对比。
所有研究人员和守卫的动作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不知如何出现的、如同幻影般的女子。
“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一个看似主管的研究人员惊骇地叫道,声音透过防护面罩显得沉闷而扭曲。
云芷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中央那台不断滴落暗红色液体的装置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以生灵为薪柴,炼此污浊之物,尔等,罪无可赦。”
她抬起手,指尖混沌气流缭绕,轻轻点向那台精密而邪恶的装置。
“住手!”守卫们反应过来,怒吼着举起手中造型奇特的、散发着能量波动的枪械,对准云芷开火!数道炽热或带着麻痹效果的能量束瞬间射至!
云芷看都未看那些攻击,只是随意地挥了挥袖袍。
如同清风拂过,所有能量束在靠近她周身三尺之地,便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
而她的指尖,已然触及了那台中央装置。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那台由高强度合金和能量回路构成的复杂机器,从她指尖触碰的点开始,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迅速消融、分解,化作最基础的金属粉末和游离的能量粒子,簌簌落下!
抽取过程戛然而止,被束缚的变异体发出解脱般的最后嘶鸣,随即瘫软下去。连接着人类培养舱的能量导管也纷纷断裂、枯萎。
整个实验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应急灯闪烁的光芒,映照着研究人员和守卫们惊恐欲绝的脸。
云芷缓缓转身,目光扫过那些目瞪口呆的研究人员,最后落在那个被隔离的莉娜医生身上。
“你,可是莉娜?”
她的声音平静,却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实验室中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