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抱着毛豆,脚步无声地走向巷尾那个散发着异样气息的绿色垃圾箱。毛豆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再玩闹,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绕过堆积如山的废弃物,眼前的景象让云芷眉梢微挑。
一个男人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瘫坐在地上,浑身浴血。他穿着一身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烂作战服,但从材质和部分残存的独特纹路看,绝非普通幸存者所能拥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臂从肩膀处齐根而断,伤口狰狞,只用烧焦的布条草草包扎,仍在不断渗血。
然而,吸引云芷神识的,并非这惨烈的外伤,而是萦绕在他周身那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金锐之气。这股气息与他自身的生命力紧密相连,却又因为重伤而紊乱、逸散。这绝非异能者那种后天激发的粗糙能量,更像是……某种先天根骨或者极为正宗的金系功法修炼出的本源之力。
“竟是个炼体的苗子?而且根基相当扎实。”云芷心中讶异。在这灵气枯竭、浊气弥漫的末世,能遇到一个正经修炼出属性真元,哪怕只是雏形,概率比毛豆突然开口说话还低。
男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年纪,脸庞因失血过多而惨白如纸,线条却如同刀削斧凿般硬朗。即便昏迷,他的眉头也紧紧锁着,嘴角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透着一股不肯屈服的倔强。他的右手,还死死握着一把造型奇特、布满缺口的短刃,刃身也隐隐流动着微弱的金气。
云芷在他面前蹲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他完好的右腕上。一缕细微的仙力探入,瞬间便感知到他体内的情况:五脏移位,经脉多处受损,最严重的是丹田处盘踞着一股阴寒的异种能量,很可能是某种强大变异体留下的,正在不断侵蚀他的本源金气。
“伤得这么重,金灵根还没被彻底磨灭,意志力倒是不错。”云芷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这伤势,换做普通人,甚至低阶修仙者,早就死透了,他能撑到现在,全靠那股精纯的金元之气吊着一口气。
毛豆好奇地凑过去,用鼻子嗅了嗅男人染血的衣角,又抬头看看云芷,似乎在问:“这个铁疙瘩一样的人,还活着吗?”
“嗯,暂时还死不了。”云芷回应了毛豆无声的询问。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同行预备役”产生了一丝兴趣。救,还是不救?
救吧,有点麻烦。这伤势需要耗费她一丝本源仙力才能彻底清除那股阴寒能量,并重塑其部分经脉。 不救吧,这么一个好苗子,死在垃圾堆里,似乎有点可惜。而且,诛灭邪秽有功德,挽救一个正道的修行种子,功德应该也不少吧?
云芷很快做出了决定。她将怀里抱着的毛豆和那堆零零碎碎的东西,里面那些化妆品、平板、鸡毛掸子,把它们轻轻放在一旁干净的地面上。
然后,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下,悬在男人胸口上方。指尖泛起柔和而纯粹的白光,那是高度凝练的仙元之力。
“算你运气好,本仙子今日心情尚可。”她自言自语道,掌心缓缓下压。
精纯的仙力如同温润的泉水,涌入男人破败的身体。所过之处,移位的脏腑被悄然复位,受损的经脉被轻柔地接续、滋养。那盘踞在丹田的阴寒能量,遇到这股仙力,如同冰雪遇到烈阳,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迅速消融瓦解。
昏迷中的男人,身体无意识地颤抖起来,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紧锁的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
最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他左肩那狰狞的断臂处,肉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生长,骨骼、血管、神经……都在仙力的催动下重新构建。虽然不可能瞬间长出一条完整的新手臂,但伤口彻底愈合,不再流血,形成了一个光滑的疤痕。
整个过程不过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
云芷收回手,脸色如常,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实际上,消耗的仙力对她而言,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地上的男人呼吸变得平稳有力,脸上的血色也恢复了不少。他周身那紊乱的金锐之气,虽然依旧微弱,却已经变得温顺而有序,缓缓自行运转,开始吸纳空气中微乎其微的灵气进行自我修复。
云芷看了看他依旧紧握短刃的右手,想了想,又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颗最低等的“回元丹”,捏开他的嘴,塞了进去。丹药入口即化,化作暖流滋养他干涸的丹田。
“好了,死不了了。能不能恢复往日修为,就看你的造化了。”她拍拍手,重新抱起了正在试图用鸡毛掸子挠痒痒的毛豆。
她没打算等他醒来。救人纯属顺手,就像路上看到一只受伤的野兽,随手治好了便放归山林,至于后续,与她无关。
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锐利的警惕的喝问:
“谁?!”
那男人,竟然在这时候苏醒了过来!他猛地睁开双眼,眼神虽然还有些涣散,但那股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锐气已经初步回归,死死地锁定了云芷的背影。
云芷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路过,顺手。”
说罢,她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狭窄的后巷尽头,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以及一个世界观再次受到核爆级冲击的断臂男人。
他挣扎着坐直身体,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与那蓬勃的生机,又看了看自己完全愈合的左肩,再回想那个惊鸿一瞥的白色背影和那清冷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