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深渊来电，神仙索命
老人机，在掌心持续震动。
屏幕上，那个血红色的【渊】字，像是一只从地狱深处睁开的独眼，带着某种粘稠、阴冷的恶意，死死地凝视着陆晚灵。
如果说，【昆仑山主】的出现，是携着九天之上的赫赫神威，霸道而张扬。
那么这个【渊】字，则代表着，另一种，截然相反的，极致的力量。
那是，潜藏于幽暗深海之下，足以吞噬一切的，混沌与虚无。
陆晚灵那双始终清冷如霜的眸子里，终于，真正地，泛起了一丝波澜。
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被打扰了清净，被冒犯了领域的，纯粹的，烦躁。
昆仑是劫，是她前世陨落，今生纠缠的宿命。
而渊……
则是孽。
是她登顶玄门之巅的路上，斩不断的，另一桩，天大的麻烦。
- 是一群，信奉“力量至上，混乱为王”，妄图颠覆一切秩序的，疯子。
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人间，稍稍展露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手段。
不仅引来了那个最不想见到的男人。
连这群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也闻着味儿，爬了出来。
陆晚灵的指尖，在那个血红的【渊】字上，轻轻一点。
电话，接通了。
没有声音。
只有一片，死寂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沉默。
陆晚灵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那棵老槐树的斑驳光影。
她在等。
比耐心，她从未输过。
终于，在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整整一分钟后。
一道，经过了特殊处理，分不清男女，听不出年龄的，诡异声音，从听筒里，幽幽传来。
那声音，像是无数人的声音，被强行糅合在了一起，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昆仑的光，太刺眼。”
“深渊的暗，才温柔。”
“回来吧，回到你真正的归宿。”
短短三句话，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仿佛在向她许诺一个，没有任何束缚，可以肆意妄为的，自由新世界。
然而，陆晚灵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讥讽。
“一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也配，谈论光暗？”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冰刀，瞬间刺破了对方那故弄玄虚的伪装。
电话那头，那诡异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停顿。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如此，不留情面。
“秩序，是牢笼。”那声音，变得有些急促，“你我，生而为王，为何要，屈于天道之下？”
“我们可以联手，吞噬昆仑，重定乾坤！”
“届时，你我，便是新的……”
“聒噪。”
陆晚灵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直接打断了对方那野心勃勃的宣言。
随即，她挂断了电话。
将那台老人机，随手丢在了床上。
仿佛刚刚通话的，不是什么代表着无上邪恶的神秘组织。
而是一个，打错了的，推销电话。
房间，重归寂静。
但整个世界，却因她而，愈发喧嚣。
……
与此同时。
一辆黑色的，价值千万的劳斯莱斯幻影，正像是一头惶恐不安的巨兽，在京城傍晚拥堵的车流中，野蛮地，横冲直撞。
车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陆家的掌舵人，陆天明，面色灰败地靠在真皮座椅上。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陆家，完了。
那个叫【九天神谕】的礼物，那个【昆仑山主】的Id，就像两座大山，死死地压在他的心脏上，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做梦也想不到。
那个被他视为家族污点，被他亲手赶出家门，任其自生自灭的女儿。
竟然，是昆仑的人！
是那个，连他陆家，连整个华夏所有顶尖豪门，都只能仰望，连提都不敢提的，禁忌存在！
悔恨！
无尽的悔恨，像是毒蛇，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陆雪柔，为了那可笑的家族颜面，犯下了足以让整个陆家，万劫不复的滔天大错！
“爸，您……您别太担心。”一旁的陆子昂，看着父亲那如同死人般的脸色，颤颤巍巍地安慰道，“晚灵她……她毕竟是您的女儿，血浓于水，她不会见死不救的……”
“闭嘴！”
陆天明猛地回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的儿子，那眼神，像是要活活吞了他。
“女儿？！”
“当初，是谁，跟着你妈，一口一个小贱人，说她丢了陆家的脸？！”
“是谁，在她被赶出家门，身负百万债务的时候，连一个电话都吝啬于打？！”
“现在，你跟我提血浓于水？！”
陆子昂被吼得一个哆嗦，脸色惨白，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劳斯莱斯，终于，在导航的指引下，拐进了一条，与它那奢华气质，格格不入的，老旧巷弄。
车子，停在了一栋破败的居民楼下。
陆天明和陆子昂，走下车。
看着眼前这栋墙皮剥落，楼道里堆满杂物，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潮湿霉味的筒子楼。
父子二人，如遭雷击。
他们，无法想象。
那个，被昆仑山主，亲口说出“玩够了就回家”的，神仙般的人物。
竟然，就住在这种，连他们家保姆房，都不如的地方。
巨大的反差，带来了，更巨大的，恐惧与悔恨！
周围，已经有邻居，认出了他们。
“那不是陆家那老头子吗？他来这干嘛？”
“还能干嘛，找他那个被赶出去的亲闺女呗！现在知道人家是神仙了，后悔了呗！我刚还看直播来着！”
“啧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邻居们那毫不掩饰的，夹杂着讥讽与幸灾乐祸的议论声，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陆天明的脸上。
他那张平日里威严无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从司机手里，接过一个沉甸甸的，由黄花梨木制成的盒子。
盒子里，是那株，他原本准备在自己八十大寿时，用来续命的，八百年老山参。
他抱着盒子，一步一步，走上了那黑暗，狭窄，散发着霉味的楼梯。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通往审判台的路上。
终于，他站在了那扇，斑驳掉漆的，铁门前。
- 门上，还贴着一张，催缴水费的单子。
陆天明看着那张单子，心脏，又是一阵剧痛。
他抬起那只戴着玉扳指，曾经签署过无数亿万合同的手。
那只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的笑容。
然后，他举起手，对着那扇铁门。
轻轻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声音，在死寂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也格外，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