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隐山居的薄雾,为古松镀上一层金边时,庭院中早已有了两道身影。
陆晚灵已经换上了一身干练的米色风衣,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整个人透着一股即将远行的利落。经过一夜的调息,她脸上的苍白已经褪去,唯有那双眼眸,比往日更加深邃,仿佛沉淀了百世的星光与风霜。
傅知言依旧是那身简单的白衬衫与黑长裤,静静地站在她的身侧。他的存在,是如此的自然,仿佛他本就该站在这里,已经站了千百年。
空气中,没有了初识时的尴尬与疏离,也没有了揭开宿命真相时的震惊与悲怆。取而代de,是一种无声的默契,一种早已根植于神魂深处的信赖。
“我已经通知秦安,安排去港岛的行程。”陆晚灵率先开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她的声音平稳而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好。”傅知言只回了一个字。但这个字里,包含了全部的追随与认同。
他们之间,已无需多言。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了然对方心中所想。这是百世纠缠,刻入骨血的本能。
电话很快响起,是秦安。他的声音比昨日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敬畏,以及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大师,傅先生,早上好。专机已经备好,停在京郊的私人机场。证件和行李,我也已经派人去为您二位准备。您们随时可以出发。”
秦安的办事效率一如既往地高。但这一次,他的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昨夜,当他向傅老爷子汇报,傅知言不仅要和陆晚灵一同前往港岛,甚至在云隐山居住了一晚时,电话那头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秦安几乎以为信号断了。
随后,他听到了老爷子那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带着颤抖的笑声。
“好!好啊!让他去!晚灵大师要去哪,就让他跟着去哪!她要天上的星星,你就想办法给她摘!她要海里的月亮,你就想办法给她捞!傅家的一切,人、财、物,随她调用,不得有半分迟疑!”
秦安从未见过老爷子如此失态。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困扰了傅家几十年的阴霾,那个让整个傅家都束手无策的死局,终于在陆晚灵的手中,被撕开了一道真正的、通往光明的裂口。
而傅知言,这头被煞气囚禁了太久的潜龙,终于要走出深渊,重见天日了!
……
一小时后,京郊私人机场。
一架线条流畅的湾流G650,静静地停在停机坪上。
一身黑色西装的秦安,亲自拉开车门,恭敬地躬身。
“大师,傅先生,请。”
陆晚灵和傅知言一前一后地走下车。
就在他们即将踏上舷梯时,一名负责引导的、年轻的机场女地勤,在看清陆晚灵面容的瞬间,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是她!
是那个在直播间里,言出法随,审判陆家,引动风雷的“晚灵大师”!
她见过大师在直播里的模样,清冷如仙,不食人间烟火。可眼前的真人,比镜头里更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那种感觉,就好像凡人仰望神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而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女地勤的目光,不经意间与傅知言的视线对上了一瞬。
轰!
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深渊与星海,只一眼,就让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冻结成冰。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心脏狂跳,直到那两道身影进入机舱,她才敢重新抬起头,背后已是一片冷汗。
天哪……能跟在晚灵大师身边的,究竟是何等人物?!
……
豪华的机舱内,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飞机平稳地爬升,很快便穿入云层。
陆晚灵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下方飞速倒退的城市轮廓,神情淡漠。
傅知言坐在她的对面,为她倒了一杯温水,动作自然而娴熟。
“秦安送来的资料里说,周济臣,年近八十,是港岛硕果仅存的几位玄学宗师之一,人称‘济公’。”陆晚灵率先开启了正题。
“他痴迷于收集天下奇珍异宝,尤其是与玄学相关的法器、天材地宝。为人亦正亦邪,全凭喜好做事。想从他手里拿到东西,用钱,恐怕是下下策。”
傅知言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
“周家,是传承了三百年的风水世家。他们的祖师,曾是清代皇家钦天监的监正。”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周济臣这一脉,修的是‘入世法’,讲究一个‘缘’字。”
“他们从不轻易出手,但若是有缘,分文不取。若是无缘,千金不卖。”
这些信息,是秦安的资料里绝对不可能有的。这是傅知言那百世记忆中,沉淀下来的秘闻。
陆晚灵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有他在,许多事情,确实方便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想拿到‘九幽冥铁’,需要给他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缘’?”
“不错。”傅知言放下茶杯,目光落在陆晚灵的脸上,“对于周济臣这种人来说,世俗的金钱、权势,早已没有意义。能打动他的,只有两样东西。”
“一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世奇珍。”
“二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解决的玄学难题。”
傅知言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
“我想,这两样,我们恰好都有。”
陆晚灵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稀世奇珍?她脑海中,有无数早已失传的上古法器的炼制之法。
玄学难题?这世间,还有比她和傅知言身上这“百世情劫”更棘手、更逆天的难题吗?
这不仅仅是一次求取材料的旅程。
这更是一次,向港岛玄学界,宣告“晚灵大师”降临的开端。
“明白了。”陆晚灵轻轻颔首,目光望向窗外。
飞机已经飞临南海之上,下方是蔚蓝无垠的大海。而在海的尽头,一座高楼林立、灯火璀璨的城市轮廓,正在缓缓出现。
那里,就是港岛。
一个龙蛇混杂,风水汇聚,机遇与危机并存的地方。
“周济臣……”陆晚灵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清冷的眸子里,燃起了一丝锐利的锋芒。
“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