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老宅早已备好了一大桌饭菜。听闻贺昀初今日要携新婚妻子登门,一众长辈早早便候在了正厅,宅院里外都透着喜庆。
下了车,苏雪晚悄悄攥住贺昀初的手,一路轻易不敢松手。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迈进了那扇雕花红木大门。
“这宅子...总觉得有些眼熟。我似乎来过?”苏雪晚放慢脚步,蹙眉环顾四周。
“不会吧?可能庭院风格有点像。”
踏入客厅,一股古朴而庄重的气息扑面而来,众人的目光都被牵引到苏雪晚身上。
苏雪晚没想到有这么多人,一下子有点被这个场面怔住了,手握得更紧了些。
她心更加忐忑了,看来今天面见的不仅是贺昀初的爷爷奶奶,更有他家族中那些传说中的“三大姑八大婆”,听闻个个皆是精明强干,让人不禁生畏。
直到掌心传来温热的回握,她才稍稍定神。有他在,总归是安心的。
“孙媳妇,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瞧瞧。”老太太眉开眼笑地招手,眯着有些老花的眼睛。
待戴上老花镜凑近细看,她突然怔住了——眼前这张明艳的脸庞越看越眼熟。
老太太先是困惑地皱眉,待记忆回笼,顿时喜出望外:哎哟喂!怎么这么巧,原来是你这丫头啊!
奶奶!真的是您!苏雪晚也认出了老人,惊喜地轻呼出声。
两人相视而笑,一个激动地握住对方的手,一个亲热地挽住老人的胳膊。
这突如其来的熟稔互动,看得周围众人面面相觑,满屋子都是摸不着头脑的疑惑目光。
“这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祖上保佑我贺家啊!”老太太紧紧攥着苏雪晚的手,颤巍巍地放进贺昀初掌心,“昀初啊,就是你媳妇!上回我犯糊涂找不着家,就是这丫头一路搀着我,还特意绕远路把我送到家门口。”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布满皱纹的手不住地轻拍苏雪晚的手背:“多水灵的姑娘!模样俊不说,心眼儿还这么善!”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昀初,雪晚,你们听听这名儿,一个一个,一个‘昀’一个‘雪’,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说着佯装生气地戳了戳孙子的肩膀,“你小子可给我听好了,能娶到这样的媳妇,那是祖坟冒青烟的好福气!”
贺昀初低笑着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眉梢眼角都漾着藏不住的得意:“原来冥冥中早有安排,我这可不就是捡着宝了!”
他在苏雪晚耳边低语:“看吧,好人自有好报。”
“奶奶,您过奖了。” 苏雪晚耳根发烫,羞恼地瞪了贺昀初一眼,却见那人正冲她眨眼睛,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雪晚,这是大姑,大姑父,这是二姑,二姑父……”
苏雪晚乖巧地跟在贺昀初身边,一一向长辈们问好。
这时,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突然蹦到面前,眨着大眼睛问道:“嫂子,你还记得我吗?高中合唱团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苏雪晚微微一愣,正努力回忆时,贺昀初轻笑着解围:“这是章灵儿,我表妹。”
“啊!章灵儿!”苏雪晚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是合唱团的领唱!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昀初的表妹。”
记忆渐渐清晰起来,苏雪晚眼前浮现出那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形象——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抱着吉他坐在排练室窗台上唱歌的模样。
与现在将头发染成烟灰色的时尚造型虽有些不同,但那股子洒脱劲儿倒是一点没变。
“只是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苏雪晚有些意外,她们那时候好像都没说过几句话。
章灵儿抿嘴轻笑:“像你这般女子,见一面就很难忘记吧。”她转头看了眼贺昀初,“我哥哥能娶到你这样的嫂子,真是他的福气。”
“是我走了狗屎运。” 贺昀初无奈扶额,眼底却盛满笑意。
章灵儿突然拍手笑道:“这不就应了那句老话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朝贺昀初挤眼睛,“哥,你说是不是?”
一屋子人都被这机灵鬼逗得笑出声来,老太太更是乐得直抹眼泪:“这小丫头,就属她最会说话!”
“ 别站着呢,快坐下吧。我这就去跟老爷子说一声。” 奶奶说着上了楼。
还好,贺昀初的家人还算好相处,这倒是让苏雪晚原本紧张的心情稍有舒缓。
然而,当话题骤转,一股不和谐的暗流随之涌动,在平静表面下悄然翻腾。
“雪晚啊,听说你父亲赠予了你公司5%的股份作为嫁妆,而贺家这边更是慷慨,给出了1.2亿的彩礼,你可真是命好。”
苏雪晚微微一笑,不卑不亢,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或许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吧。”
这巨额数字,对于普通人而言,初闻之下难免令人瞠目结舌。然而,在资本家的眼中,都只是交易而已。
诸如年薪、资产等数字,实则是基于个人的身份、背景以及能力,社会给你规定的价值,无一不在清晰地界定着这个世界的秩序。
因此,不可否认的是,她目前确实有可“利用”的价值,这也正是她能够与贺昀初产生交集,乃至缔结婚姻的缘由所在。
“我有点好奇,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呢?” 提问的人仿佛真的只是好奇而已,可心中却是满满的恶意。
苏雪晚轻轻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曾经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但现在我已经完全放下了。”
“哦?莫非是你在苏家过上了富足的生活,担心亲生父母条件不好,会打破你现在的平静?”
贺碧芬并没有打算放过她,继续阴阳怪气,满嘴讽刺。
或明或暗的言语间,不乏对她的出身、家世乃至才情的微妙而尖锐的嘲讽。
不管如何,她是贺昀初的妻子,在这种场合刁难她,无异于直接挑衅贺昀初的尊严与权威,亦或是想试探她在贺昀初心中的份量。
苏雪晚虽尽力保持微笑,心中却疲于与刁蛮之人唇枪舌战,何况这人还是长辈,撕破脸了不好收场,忍气吞声又过于窝囊,这个度实在不好把握,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无聊至极。
活过二十四年,苏雪晚最大的感悟就是做人不能太计较。
一计较,人生就没了乐趣。所以,她保持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