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苏墨尘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那当初为什么要说我只是个穷小子,给不了你幸福?为什么要说你找到了更合适的人……”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记忆如同被骤然撕开的旧伤,鲜血淋漓地展现在眼前。
那段被刻意尘封的过往,此刻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
校园里的樱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转眼快到毕业季。
贾以沫抱着书本匆匆穿过林荫道,一抬头就看见凌云峰长身玉立在图书馆门口,正笑着朝她招手。
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肩头,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愈发耀眼。
“以沫,快看!” 他挥着手上的录用通知书,笑容比阳光还耀眼。
贾以沫小跑着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一把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她惊叫着搂住他的脖子,书本散落一地,周围响起善意的哄笑和口哨声。
她刚刚获得保研资格,而他成功考上了公务员。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未来仿佛在他们面前铺开了一条金光大道。
“天呐,又是这对神仙情侣在撒狗粮!”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男才女貌这个词就是为他俩造的吧?”
周围同学们的议论声里满是羡慕。
谁不知道,凌云峰和贾以沫是学校里最登对的一对?从大二在一起到现在,他们的感情好得让人眼红。
“等我工作稳定了,我们就结婚。”凌云峰贴在她耳边轻声承诺,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
贾以沫红着脸点头,心里甜得像浸了蜜。
直到一周后,一个陌生来电猝不及防地打破了所有美好。
“是贾以沫同学吗?”电话那端的女声端庄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凌云峰的母亲,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贾以沫的心猛地一跳,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不安。
她们约在了学校附近一家高档茶室。
贾以沫特意提前十分钟到达,却发现对方早已端坐在雅间里。
凌云峰的母亲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云纱旗袍,坐姿笔挺如松。
她约莫五十出头,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眉眼间与凌云峰有七分相似,却比凌云峰多了几分锐利和审视。
“阿姨好。”贾以沫礼貌地打招呼,有些紧张地坐下。
“请你,离开我们云峰。”凌母没有寒暄,甚至没有抬眼打量她,直接开门见山。
贾以沫从未经历过这般直白而冰冷的场面,整个人当场怔住,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将衣角捏得发皱。
“阿姨…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她声音微颤,带着几分无措。
她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语气淡漠:“你知道云峰出生在什么家庭吗?”
“我不知道,”贾以沫老实回答,“他没提过,我也不会多问。”
“看来,你们还不够彼此了解。”她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你很优秀,但是不适合我们云峰。”
贾以沫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我们彼此相爱......”.
“据我了解,你父亲的公司最近遇到了大麻烦,恐怕…快要破产了吧。”凌母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我们是军政家庭,最注重名声和清誉。我这么说…你应该懂。”
贾以沫的心猛地一沉。
她确实从未打听过凌云峰的家世,只觉得他举止得体、气质不凡,猜想他应该出身良好。
在她天真烂漫的年纪,总以为爱情只是两个人的事,与家世背景又有什么相干?
如今回想起来,才明白那时的自己太过年轻,太过单纯,竟不知这世间有些鸿沟,从一出生就早已注定。
凌母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得她浑身发冷。
父亲最近总是早出晚归,眉头紧锁,原来竟是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
凌家居然连这个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整天只顾着谈恋爱了。”凌母轻抿一口茶,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讽刺。
她从精致的皮包里取出一个厚实的信封,轻轻推到贾以沫面前。“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你父亲早日渡过难关。”
她的语气依然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离开云峰,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我也不愿意为难你一个小姑娘。”
贾以沫盯着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只觉得它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明晃晃地摆在桌上,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的手在颤抖,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几乎喘不过气。
她想起父亲近日突然花白的鬓角,母亲深夜压抑的叹息。又想起凌云峰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和他描绘未来时神采飞扬的模样。
“我......”贾以沫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
凌母姿态优雅地端起茶杯,气定神闲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那从容的模样,仿佛不是在逼迫一个女孩放弃此生所爱,而是在进行一场再寻常不过的下午茶闲谈。
窗外,樱花花瓣被风吹起,纷纷扬扬如雪飘落。
贾以沫想起昨天凌云峰还站在那棵树下,捧着她的脸说:“以沫,我会给你一个家。”
她的眼眶突然湿了。
“好。”一个字轻飘飘地从唇间逸出,重得却像是用尽了她全部力气,“但是信封请您收回。”
凌母满意地点头,起身离开前顿了顿:“聪明人做聪明事,你会感谢今天的决定。”
贾以沫独自坐在茶室里,许久未动。
那天晚上,贾以沫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
手机响起,屏幕上跳动着“云峰”两个字。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以沫!”凌云峰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明朗欢快,“告诉你个巧事,我妈今天来学校附近办事!早知道该让你们见一面的,她一定会喜欢你。”
她咬住下唇,努力不让哽咽泄露出来。
“是啊…”她轻声应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真是…太可惜了。”
眼泪无声地滑过脸颊,砸落在她的手背上,滚烫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