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锛略显惊讶,扶起宋玉树道:麒麟儿这是何必?咱们平辈论交就好,不必讲究那些江湖规矩。
先生,我的病......宋玉树眼巴巴地望着他。
倒也不是不能治,只是治疗过程可能会让你有些难以接受。
李锛摇头道。
只要能治好,什么方法我都配合。
宋玉树斩钉截铁地说。
正所谓枯木逢春,想要根治隐疾,必须先切除,待其重新生长......
......
听完治疗方案,宋玉树整个人都懵了。
先割掉再重新长出来?我的天,李先生该不会是在逗他玩吧?他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听说这玩意儿割了还能再生的。
先生莫不是在拿宋某寻开心?
绝无戏言!
李锛摇头。
那割掉之后怎么还能长出来?宋玉树追问道。
换作其他大夫自然没这个能耐,但我可是医圣。
李锛继续说道:你可曾听闻我救活过陆地神仙,大离王朝赵离的事迹?
确有耳闻!宋玉树愣愣地点头。
我连死人都能救活,让这么个小玩意儿再生有何难处?
李锛语气笃定。
这......
李锛说得确实在理,他连死而复生都能做到,难道还搞不定一个小东西的再生?
可要是真割了,李锛反悔不出手相助怎么办?
但若不按李锛的法子医治,这辈子还能痊愈吗?
一时间,宋玉树陷入两难境地。
整个人都纠结万分。
这辈子都没这么为难过。
李锛扫了眼宋玉树,摇头道:
看来麒麟儿心意不诚,既然如此,也不必再谈下去了。
望你好自为之,停车。
马车应声而止。
就在李锛准备下车时,宋玉树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把心一横,咬牙道:
全听先生的,玉树全都听先生的。
想通了?
李锛看向宋玉树。
想通了!
宋玉树重重点头。
想通就好。
李锛与宋玉树重新落座。
宋玉树问道:先生,不知在何处医治更为妥当?
宫里可有净身房?
李锛反问。
难道不是先生亲自为 ** 刀?
痴人说梦。
李锛摆手道:这种差事我可做不来,也从没做过。
这种事还是找专业人士更稳妥。
可如今宫里似乎没有净身房了。
宋玉树如实相告。
宫里若没有,就去附近寻个骟牲口的屠夫,让他们动手也成,横竖都是那么回事......
听到这话,宋玉树不由打了个哆嗦。
找屠夫动手?还是算了吧。
他望向李锛:劳烦先生稍候,我这就派人去找净身房的老太监。
寿春城里总该有一两位手艺精湛的老师傅。
说罢便唤来仆从吩咐下去。
马车驶向皇宫净身房的路上,宋玉树面色煞白。
虽说已应允李锛的治疗方案,但想到即将经历的事,仍觉头皮发麻。
李锛宽慰道:放宽心,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宋玉树勉强扯出笑容:有先生在,我不怕!
放心,麒麟儿,我绝不会让你出事。
——至少不会让你死在这儿,至于其他,可就难说了。
宋玉树心下稍安:我信得过先生!
马车停驻,车夫通禀已到净身房。
二人刚下车,就见两位白发老太监早已候在门前,阴恻恻笑道:是二位要净身?
不是我。
李锛指向宋玉树,是他。
宋玉树惨白的脸上挤出笑容:是我要净身。
老夫阉了一辈子人,头回见临到这时还能笑出来的。
两个老太监又发出沙哑的笑声。
那诡异的笑容令李锛脊背发凉,这两个老东西显然心理扭曲得厉害。
宋玉树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规矩不能破。
真是乖孩子,好孩子。
老太监从怀中抽出两张宣纸和一方印泥:来,乖孩子,先按个手印。
这是何物?
宋玉树凑近细看纸上内容,眉头立刻拧紧。
原来是两份切结书,大意是声明他自愿净身,若生变故与二位太监无涉,事后不得寻衅报复。
多此一举吧?宋玉树沉声道。
不画押便作罢。
两个老太监作势要收起文书,絮絮叨叨往宫门走去:早知这小子没诚意,白欢喜一场。
我画!
宋玉树急呼:回来!
话音未落,两个老东西已利索地折返。
转眼间,两份文书都摁上了鲜红的手印。
妥了。
老太监将其中一份塞给宋玉树,摊开手掌:给钱吧。
给钱?
宋玉树眯起眼睛:什么钱?
净身费、调养银,统共十两。
......
宋玉树闻言冷笑。
寿春城谁人不知是他宋家天下?西楚皇蒂不过是个提线木偶。
这两条老狗简直不知死活。
敲竹杠竟敲到他头上来了。
没钱。
宋玉树干脆道。
两个老太监面面相觑:当真没有?
没有。
宋玉树斩钉截铁。
也罢。
老太监交换眼色:随我们来吧。
宋玉树随两名年迈太监步入净身房。
不多时,凄厉的哀嚎声穿透房门,持续约莫一炷香工夫才渐渐止息。
两名老太监推门而出,嘱咐道:把人抬回去,半月内不得下床,避风忌水。
先生?宋家仆役望向李锛。
时机未至,李锛摆手,先送回府邸,待时辰到了我自会医治。
仆役们抬出昏迷不醒的宋玉树。
少年面如金纸,显是痛极昏厥。
这般剧痛,任谁都难以承受。
待马车载着伤者离去,李锛转道前往御书房。
室内孙希吉正指导姜拟批阅奏章,曹姓男子执卷而坐。
曹兄也在?李锛入门便问。
候君多时。
男子合拢书册。
料定我会来?
男子颔首:这般大事,你不寻我,我亦当寻你。
李锛朗笑:不愧是棋坛圣手!看来净房之事你已尽知。
何须言谢?见对方欲开口,李锛抢先道,你我之交,不兴虚礼。
孙希吉搁下朱笔:二位所议何事?
姜拟亦投来询问目光。
李锛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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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遇到一件趣事。
就是宋家那位麒麟子,宋玉树你们都知道吧。
方才进宫路上,瞧见他自个儿跑去净身房 ** 了。
......
听闻此事,修身养性数十载的孙希吉惊得合不拢嘴。
宋家独苗竟自请净身?
等等——
孙希吉猛然想起李锛昨日许诺要解决宋玉树之事,莫非这就是他的手笔?
妙极!妙极!
姜拟抚掌大笑:
宋家果然满门忠烈,知道朕缺贴心人伺候,特意让最器重的子弟净身入宫。
拟旨,封宋玉树为提笔大总管。
宋家逼婚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如今玉树自断根本,看那些老顽固还如何作妖。
李锛含笑进言:宋玉树不是号称经世之才么?不如再加封殿前随侍太监,既显恩宠,又表重视。
师兄此计甚妙。
老太师,速速拟旨。
姜拟兴致正浓,却被**与孙希吉劝阻,只得眼巴巴望向师兄。
师妹且听劝,他们总不会害你。
李锛亦不愿私怨演变成朝堂 ** 。
罢了,就听曹叔叔与老太师的!
姜拟撅着嘴,满脸不悦。
放心,有师兄盯着,定教那厮没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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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李锛的承诺,姜拟的心情明显好转。
她向来信任这位师兄,深知他与徐奉年一样满肚子坏水。
既然他这么说了,宋玉树必定要吃些苦头。
孙希吉适时转移话题:李先生,上次您开的方子我服了两日,确实见效,如今浑身轻快。
自然。
李锛自信道,老太师也不想想我的身份?堂堂陆地医圣开的方子岂会有假?
先生医术通神,不愧医圣之名!孙希吉连连称是,继而问道:不知先生筹建道场,可曾选定地址?
提及此事,李锛顿觉头疼。
此次仓促创立道场,除他本人外几乎毫无准备。
尚未选定。
他如实相告。
老夫在城南有处庄园,环境清幽,占地广阔。
若先生不弃,愿将此宅相赠。
李锛眼前一亮:如此甚好,多谢老太师。
对他而言,宅院规格位置并不重要,只需挂个招牌即可。
医道重在医术,其他都是次要。
孙希吉主动解决场地问题,倒是替他省去不少麻烦。
稍后便差人将地契钥匙送至先生住处。
有劳。
二人随即闲谈起来。
......
此刻,昏迷的宋玉树已被送回宋府。
当家人们见到这位龙章凤姿的子弟变成这般模样,宋家老祖宗当场崩溃。
听闻事情原委后,老祖宗气得昏厥过去......宋府上下顿时乱作一团。
宋家众人焦急万分,急寻李锛医圣相助。
宋家难得出了位才俊,绝不能就此断送前程。
......
李锛刚从皇宫返回客栈,便遇上前来求医的宋家人。
听明来意后,他淡然道:宋公子刚经历净身,此时若强行医治,即便痊愈也会留下顽疾。
他暗自冷笑:费尽周折才让宋玉树进了净身房,如今还想求医?痴人说梦。
先生,难道我家公子就此废了?他尚未与陛下完婚。
宋家人面露悲戚。
李锛扫视客栈众人,故意提高声量:宋公子虽已净身,但日后仍有恢复的可能。
待调养数月后,我自会登门医治。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众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宋家公子竟遭了宫刑?
宋家人唯恐 ** 外传,慌忙应道:多谢先生指点,我们这就回去准备。
临别时,李锛又高声嘱咐:切记这两日不可让宋公子受风着凉,否则前功尽弃!
宋家人踉跄离去,心中叫苦不迭:先生这般张扬,只怕转眼间就要传遍全城了。
(宋家玉树若真如此行事,必将沦为楚地笑柄。
见势不妙,宋家众人纷纷逃离此地。
待他们走后,客栈里的食客们也不再压低议论声。
洪稠与李寒依等人走出厢房,听闻众人议论,皆面露惊色。
洪稠转向李锛:当真?宋家那位竟自请净身?
李锛颔首:千真万确。
洪稠追问:你且说实话,此事可有你的手笔?
话音未落,扁素问与李寒依的目光也齐刷刷投来。
李锛摇头:与我无关。
洪稠嗤笑: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先前见宋玉树时分明完好无损,自与李锛独处后却落下残疾。
要说其中没有蹊跷,任谁都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