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堂向林末招了招手,待他走近方低声道:这小子我是尽力了,奈何......
原来白展堂虽以内力震断了杨蕙兰的双刀,但她功底犹在。
若非白展堂暗中援手,李大嘴怕是得卧床数月。
偏生他不依不饶要继续比武,激得杨蕙兰痛下重手。
郭芙蓉看不过眼,一记惊涛掌击伤了这根基虚浮的先天高手。
杨蕙兰怒视众人,带着断刀与假父亲愤然离去。
李大嘴这才如此消沉。
见李大嘴仍在出神,林末暗自摇头。
一见钟情之事,最是难解。
这时郭芙蓉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从厨房蹦跳而出,青白相间的菜叶衬着缕缕肉丝,显是她最拿手的作品。大嘴,快尝尝这碗青菜肉丝面!
岂料李大嘴头也不抬,挥手道:拿走!滚烫的面汤顿时泼在郭芙蓉手上。郭芙蓉吃痛松手,林末身形一闪,掌心泛着寒气稳稳接住面碗,轻叹着放在桌上。李大嘴!你发什么疯?郭芙蓉看着红肿的手背怒喝。
李大嘴这才惊醒,慌乱摆手:我...我不饿!
柜台后的吕秀才见状开口道——
“大嘴,先吃点东西垫垫,其他事回头再说。”
“大才说得对,都两天没吃喝了,你真当自己是神仙啊?”
白展堂随手抛来半个馒头。
佟湘玉端着热粥走过来,摇头叹道:“好好个汉子,为这点事折腾自己。
要都像你这般想不开,那些死了媳妇的早该哭死在坟头了。”
“掌柜的,别数落他了。”
吕秀才拢着袖子从后院转出来,温声劝道,“大嘴这份心情,我倒是能体会……”
李大嘴闻言眼眶一热,转头抓住秀才的衣袖:“好兄弟!”
“就像当年猪八戒离开高老庄。”
秀才突然补了后半句。你才是八戒!”
李大嘴刚涌起的感动瞬间噎在喉头,气得直拍桌子。
郭芙蓉噗嗤笑出声:“得了吧,人家天蓬元帅好歹娶过高 。
咱们大嘴哥呢?”
她晃着红肿的手腕,昨日拦人的淤青还隐隐作痛。这儿又不是高老庄,咱们掌柜的更没闺女招上门女婿。”
莫小贝啃着糖葫芦插嘴,乌溜溜的眼睛直往李大嘴身上瞥。
白展堂顺手削了她个脑瓜崩:“童言无忌!不过老白我说句公道话——”
他忽然拖长声调,“八戒被贬下凡还能背媳妇,某些人可是连姑娘衣角都没摸着。”
“你们懂啥!”
李大嘴猛地站起,糙脸涨得通红,“要不是小郭捣乱,我和蕙兰早过上她种田我做饭的好日子了!”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看见杨蕙兰正隔着虚空对他笑。
佟湘玉把粥碗重重搁在桌上:“醒醒罢!真当自己是董永遇上七仙女了?”
院墙外忽然传来卖货郎的吆喝声。
李大嘴却恍若未闻,突然张开双臂对着天空嘶喊:“蕙兰呐!你饿不饿冷不冷——”
众人齐刷刷后退半步。
莫小贝偷偷拽林秀才衣角:“这症状……比上次杨过还吓人。”
角落里打盹的邢捕头被惊醒,迷瞪着眼嘟囔:“哪个杀猪呢?”
“我来啦?”
一道略带沙哑的嗓音从后院漆黑的夜色中飘来,隐约透着几分倦意。
众人闻声皆惊,齐刷刷扭头张望。
林末微微挑眉——莫非杨慧兰当真回来了?
只见莫小贝蹦蹦跳跳从后院窜出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众人看清是她,立刻集体垮下脸来。莫!小!贝!
李大嘴咬牙切齿地吼出这三个字。
满心期待落空不说,还被这小妮子戏耍,他顿时火冒三丈。
见势不妙,莫小贝地蹿到佟湘玉怀里,缩着脖子怯生生喊了句。乖,不怕不怕。
佟湘玉一边给小姑娘拍背顺气,一边狠狠剜了李大嘴一眼:自己没本事,倒拿孩子撒气?
嘀嘀咕咕说谁呢?郭芙蓉小声嘟囔,满脸写着不屑,大老爷们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李大嘴闻言暴跳如雷:你再说一遍试试?
行了都少说两句。林末赶紧打圆场,余光瞥见李大嘴青白交错的脸色,心头莫名泛起酸楚。
那种求而不得的苦闷,男人最懂男人的痛。小郭我问你,郭芙蓉突然话锋一转,杨蕙兰临走前可曾看大嘴一眼?这话明着问林末,实则字字戳向李大嘴心窝。
李大嘴身形肉眼可见地僵住,眼底的光倏地熄灭。
偏又强撑着嘴硬:看了又怎样?
当时就该一把搂住她腰肢——白展堂突然蹿过来,扯过林末当道具演示,手臂一勾就将人圈进怀里。
林末任他折腾,只翻了个白眼。
李大嘴看得腮帮子直抽抽,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却是——
那我这胳膊当场就得被她卸喽!
怂包!白展堂松开林末,背着手直摇头,机会送到跟前都抓不住。
这事儿真怨不得大嘴哥。林末叹气,他俩相识时日尚短,何况人家一身功夫......话音未落,突然被门外动静打断。
李太嘴拖着沉重的箱子,那箱子少说也有二三百斤。
他本人虽是个近二百斤的壮汉,平时扛个百五六十斤不在话下,可这箱子却纹丝不动。小郭你别劝,我就是没种!我没种行了吧!李大嘴急得团团转,眼珠子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白展堂。
今天他算是成了众矢之的,说句话就被这个嫌那个嫌的。有种就干点爷们该干的事,别在这磨磨唧唧的。郭芙蓉语带讥讽,大男人做事拖泥带水的,像什么样子。
好好好,今儿就让你们瞧瞧什么是真爷们!被郭芙蓉一激,李大嘴怒气冲冲走到桌前,抄起茶壶就要往地上砸。
可瞥见佟湘玉铁青的脸色,手又缩了回来。
转而抓起筷笼,但佟湘玉的目光更冷了,他只得悻悻放下。
众人齐刷刷看过来,李大嘴脸上挂不住,泄气道:那啥...晚上想吃啥?我这就做去。说完灰溜溜钻进了厨房,只觉得今天诸事不顺,莫非撞了太岁?
见他这副模样,众人相视一笑,各自散去。
吕秀才也没打算劝解,让他静静也好。
次日清晨,邢育森带着燕小六兴冲冲赶来,眉飞色舞地跟白展堂分享赏赐。
捕神虽未给他升职,但赏了百两银子,还记了一功。
白展堂心下了然——以邢捕头的本事,再大的功劳也难升迁,毕竟官职越高风险越大。
三人用过早膳,邢捕头便带着徒弟告辞。
晌午时分,白展堂正在大堂品茶,忽见一中年道士领着个背大包袱的年轻人站在客栈门前。
两人风尘仆仆,像是刚从山野道观出来,却无半点修为在身。
他们的对话倒是引人注目:
师父,都到天和医馆了,咋不直接进去?
千里投奔,总得拾掇体面些,这叫礼数。
可咱哪还有银子置办啊...
糊涂!邋里邋遢地去投靠,岂不叫人轻看?
说罢,师徒二人整了整衣衫,迈入客栈。
此时客栈里没什么人,只有林末独自坐在桌边喝茶。
中年道士环顾四周,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正在擦桌子的白展堂听见门外两人的对话,但江上往来行人众多,他并未在意,只是听到天和医馆时才略加留意。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我们这有上好的米酒,还有西凉河刚送来的鲜鱼。白展堂迎上前招呼道。
那中年道士清了清嗓子,想要维持体面,可他们风尘仆仆的模样实在难以掩饰,反倒显得不伦不类。
白展堂眼角微动,强忍住笑意。
一旁喝茶的林末抬眼打量二人,嘴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他认出这正是赵奔三师徒——天和医馆赵布祝的表哥,也是他此行要保护的对象,需护送其面见圣上。咳咳,我们师徒长途跋涉,烦请先安排间客房让我们沐浴更衣,再准备些家常饭菜即可。赵奔三刻意提高声调,试图显得与众不同。
白展堂应声后便领他们上楼,面色如常。
半个时辰后,梳洗完毕的师徒二人回到大堂用饭。
白展堂端上两荤一素三道菜和一盘馒头。
两人狼吞虎咽的吃相显露出旅途劳顿。
赵奔三边吃边盘算如何体面地投奔亲戚,忽然注意到在擦桌子的白展堂。
想到客栈就在天和医馆对面,他眼前一亮。这位小二哥,可了解对面医馆的情况?
白展堂回头想了想,随意答道:天和医馆啊,还算不错。
只是早些时候老馆主过世了,现在由新馆主勉强支撑。
二位是来探亲还是求医?
听闻馆主去世,赵奔三脸色骤变。
他千里迢迢来投奔表弟,竟得到这样的消息。
想到老家县令对他的 ,他心急如焚,担心在京城无处安身。
师徒俩匆忙吃完饭,急忙赶往对面的医馆。
见二人离去,林末放下茶杯,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白大哥,我出去走走。
白展堂会意一笑:是去找柳姑娘吧?年轻人要懂得节制。
白展堂的眼神让林草暗自腹诽,这人怎么动不动就飙车……
天和医馆内,林末正和柳若馨闲聊,堂前却上演着一出尴尬的认亲场面。林末,这人真是陈安安的表舅?
难说,说不定陈馆主真有这门亲戚。林末随口应付着,并不打算揭穿这场戏码。
杨宇轩的目光在陈安安与赵奔三之间来回扫视,试图找出两人的相似之处。
朱一品早已外出看诊,此时赵布祝举着珠花兴冲冲闯进来:安安你看这头花——
话音戛然而止。
赵奔三瞪圆了眼睛——表弟不是早死在客栈了吗?
表弟你竟然......
表哥你听我解释!赵布祝急得直咳嗽,当初回乡时吹嘘自己是医馆馆主,这下要露馅了。咱们后院说话!他拽着赵奔三就往后院跑,留下满脸错愕的陈安安和呆若木鸡的赵奔三徒弟。我表舅怎会认识赵布祝?陈安安困惑地眨眼。
那徒弟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