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儆猴·吕文德收敛
天刚蒙蒙亮，襄阳城的空气里便飘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军营辕门处，一根黑铁杆直立冲天，贾仁的头颅被粗铁链系在杆顶，双目圆睁，面色因死前的恐惧扭曲成一团，颈间发黑的血痕在晨雾中格外刺目。
铁杆旁的麻纸上，朱砂写就的警告语力透纸背：“再敢觊觎帅府之人，贾仁便是下场。”
往来巡逻的士兵扛着长枪路过，目光扫过头颅便匆匆垂下，脚步放得极轻，连甲叶碰撞都刻意放缓——昨日议事厅的惨状早已在军营传开，没人敢触丁大材的霉头。
不远处的茶摊旁，几个穿长衫的地方官员远远驻足，交头接耳间满是忌惮：
“衍空大师这是明着打吕大人的脸啊，往后咱们可得谨言慎行。”
其中一人捻着胡须叹气：“蒙古兵快到了，内部若乱，襄阳必破，或许这狠法子，倒是能镇住场子。”
消息传入吕府时，吕文德正握着贾似道的书信沾沾自喜，以为凭这层关系，丁大材迟早得让着他。
心腹小厮连滚带爬撞进来，声音抖得不成调：“大、大人！贾总管的头被送回了帅府…又……又被挂在军营辕门了！衍空还贴了字，说谁动帅府的人，都这个下场！”
“哐当”一声，吕文德手中的茶盏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锦袍也浑然不觉。“反了！反了他衍空！”他暴跳如雷，猛地拔出墙上的佩剑，“点齐府里的私兵，随我去军营讨说法！”
“大人息怒！”幕僚周先生连忙上前按住他的手腕，这老幕僚向来沉稳，此刻眉头紧蹙，“衍空麾下尸兵悍不畏死，议事厅贾总管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况且，贾总管是因骚扰黄帮主被杀，名不正言不顺，咱们去了也是自投罗网。再说，贾相爷远在临安，书信往来需十日之久，远水救不了近渴啊！”
吕文德的怒火卡在喉咙里，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他猛地想起粮仓里被捏碎的手腕、贾仁炸成肉泥的惨状，后背瞬间冒起冷汗。是啊，衍空连贾似道的眼线都敢杀，哪里会怕他这区区助守官？可这口气咽不下，他咬牙道：“难道就任由他羞辱？”
“非是任由，而是隐忍待发。”周先生压低声音，眼底闪过一丝狡诈，“眼下咱们先顺着他，粮草按时送足，绝不给他找借口。
暗中呢，您派去黑石关的人若有回信，便借蒙哥的势力牵制他；再让人快马送信给贾相爷，告衍空擅杀朝廷命官亲信、独揽襄阳兵权，等朝廷旨意到了，再收拾他不迟。”
吕文德沉默半晌，终究是松开了剑柄。他狠狠踹翻身旁的凳子，恶狠狠道：“传我命令！府里所有人不得靠近帅府半步，粮草调度亲自盯着，一粒霉粮都不能有！再挑两个机灵的，伪装成粮商，去黑石关催问信使的消息！”
“属下遵命！”小厮连忙领命退下。吕文德走到窗边，望着军营方向的黑铁杆，眼底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丁大材、黄蓉，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此时的帅府议事厅，黄蓉正拿着一张清单与张副将核对：“西门的滚石还差五百块，东门的火油需再增十缸，这些都得今日午时前备齐。”张副将连连点头：“黄帮主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军营里的弟兄们见了贾仁的头颅，都不敢偷懒了，连往日拖沓的民夫都勤快了不少。”
黄蓉微微颔首，心中稍松却也不敢懈怠。她早已料到丁大材会用狠招，却没想到这般决绝。这时，一名丐帮弟子乔装成货郎模样进来，低声禀报：“帮主，吕府那边有动静了，派了两个伪装成粮商的人，拿着吕文德的令牌出了北门，看方向是往黑石关去的。还有，府里近来常有穿短打的陌生面孔出入，像是江湖上的跑腿人。”
“果然不出所料。”黄蓉眼神一沉，立刻吩咐，“你带三个弟兄，悄悄跟着那两个‘粮商’，若确认是去见蒙古人，即刻拿下；再让城南分舵的人盯紧吕府，查清那些陌生面孔的来历，是否与贾似道的人有关。”
“是！”丐帮弟子应声退去。
丁大材这时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晨露与淡淡的尸气：“辕门的警示效果不错，各营操练都比往日认真。吕府那边怎么样了？”
“暂时收敛了，粮草也送得及时，但暗中派了人去黑石关，还有陌生面孔出入。”黄蓉递过一张城防图，指尖点在北门与东门之间的一处隘口，“我觉得此处可以增设二十名尸兵与五十名丐帮弟子，一来防备蒙古斥候，二来也能盯着吕府的人出城。另外，我已让张副将加快筹备防御器械，等霍都回来，咱们再细化东门的尸兵布防。”
丁大材看着图上标注的隘口，眼底闪过一丝赞许——黄蓉总能精准抓到关键。他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霍都那边我已传信，让他带五十名尸兵，乔装成猎户在隘口潜伏，既能防蒙古人，也能截杀吕府的信使。”
正商议间，霍都快步进来禀报：“大师、黄帮主，属下已在隘口布好尸兵。另外，查到吕府的陌生面孔是贾似道府里的亲信，昨日已快马往临安送信去了。”
“贾似道的人？”黄蓉眉头一蹙，“看来吕文德是想借朝廷的手来对付我们。”
“朝廷那边不必怕。”丁大材冷笑一声，“等蒙哥大军一到，临安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到襄阳？倒是吕府派去黑石关的人，得尽快截住，不能让他把东门的尸兵布防泄露出去。”
“属下这就再带十名精锐尸兵去隘口驰援，务必截下信使。”霍都躬身领命。
午后的襄阳城，表面渐渐平复。军营里，士兵们扛着滚石、加固城墙，一派战前忙碌景象；吕府大门紧闭，府内却暗流涌动；帅府中，黄蓉与丁大材对着城防图，一遍遍细化防御方案，不敢有半分松懈。
夕阳西下时，丐帮弟子传回消息：“帮主，截住了吕府的信使，从他身上搜出密信，上面写着东门尸兵的大致数量，还说愿意帮蒙哥打开北门！”
黄蓉拿着密信，递给丁大材，语气凝重：“吕文德果然铁了心要通敌，咱们得提前控制住他，免得战时后院起火。”
丁大材接过密信，看罢便揉碎在手中，眼底闪过冷光：“不急。等蒙哥大军攻城时，他若敢动北门，我便让他和贾仁一样，头颅挂在北门楼上，给蒙古兵当个警示。”
夜色渐深，襄阳城的灯火渐渐稀疏，唯有军营与帅府的灯火依旧明亮。辕门的头颅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在诉说着这座城池的内忧外患。黄蓉站在廊下，望着远处吕府的方向，心中清楚，吕文德的收敛只是假象，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黑石关的方向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