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棺渡,位于沅水上游一段极为险峻的峡谷之中。两岸峭壁如刀削斧劈,猿猴难攀,江水至此被挤压得湍急浑浊,奔涌咆哮,声震如雷。古渡口早已废弃,只余下几根腐朽的木桩和一条几近被荒草淹没的石板小径。最引人注目的,是对面峭壁之上,那数十个黑黢黢的、半嵌入岩壁的方形孔洞——正是古老悬棺的遗迹。岁月的风霜与江水的湿气,给这片地域蒙上了一层阴郁、蛮荒的色彩。
周不言、张子远,以及言家两位精通水性阵法、绰号“水鬼”的兄弟言渊、言泓,四人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潜行至渡口上游的一处隐秘山崖上,向下俯瞰。
无需开阴眼,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整个沉棺渡区域,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并非鱼腥,而是更接近……陈年血垢与金属锈蚀混合的味道。江面的水流在此处形成一个巨大的、不自然的漩涡,漩涡中心隐隐泛着暗沉的黑红色。
“好重的煞气!”张子远面色凝重,手中罗盘指针疯狂乱转,“此地本就因悬棺葬与古战场遗留,积聚了千年阴煞,如今又被邪法引动、汇聚,几乎成了绝地!龙脉支流在此潜行,被这般煞气封锁冲击,难怪对方选择此处作为破脉节点。”
周不言运转目力,青金色的光泽在眼底流转。在他眼中,眼前的景象更为骇人:那巨大的漩涡并非自然形成,而是由无数道细密的、如同黑色锁链般的煞气从江底升起,缠绕绞结而成!这些煞气锁链的根源,赫然便是江底几个特定的方位,那里正散发着与“阴雷破脉珠”同源的、隐晦而暴烈的能量波动!
“煞气锁江,阴雷镇底。”周不言沉声道,“对方布下了‘九幽锁龙阵’的简化版,以沉棺遗迹的千年阴煞为能源,滋养并隐藏那几颗破脉珠。惊蛰雷动之时,天地阳气生发,与此地至阴煞气激烈碰撞,再引动珠内阴雷,内外交攻,龙脉支流必断!”
言渊观察着湍急的江水,皱眉道:“江水湍急,暗流汹涌,且煞气侵体,寻常水性根本下不去。需以避水符护体,还需抵抗煞气侵蚀。”
“避水符与清心符我来提供,”周不言立刻道,“我以祝由之力绘制,效果更强,持续时间更久。但关键在于,如何在不惊动布阵者的情况下,靠近并解除那些破脉珠。此阵已成,必有感应,贸然触动,恐立刻引爆。”
张子远仔细观察着煞气锁链的流转规律,忽然指向漩涡边缘一处相对平静的暗流:“看那里!煞气流转至此稍有滞涩,似是阵法一处天然薄弱点,或许是因为水下有暗礁或沉船阻碍了气机完全融合。从此处潜入,或可避开阵法核心感应。”
“好眼力!”周不言赞道,“渊哥、泓哥,你二人水性最佳,由此潜入,负责初步探查破脉珠的具体形态与连接方式。我与张道长在上方策应,随时准备以雷法或符箓强行干扰阵法,为你二人创造机会。”
计划商定,四人不再犹豫。周不言指尖光芒闪动,迅速绘制出四道闪烁着青金色光华的“灵光避水符”与“清心护元符”,拍在四人身上。符箓加身,顿时感到周身被一层柔和的气泡笼罩,呼吸无碍,那无孔不入的阴冷煞气也被隔绝了大半。
言渊、言泓对视点头,如同两条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江水中,朝着张子远所指的那处暗流潜去。
周不言与张子远则屏息凝神,紧盯着江面与对岸峭壁的悬棺孔洞。他们知道,这沉寂的古渡之下,杀机四伏,东瀛邪修与黑苗的埋伏,绝不可能只有这一座阵法。真正的考验,或许就在言氏兄弟触碰到破脉珠的瞬间到来。
江水幽深,不知隐藏着怎样的凶险。守护龙脉的第一战,在这煞气滔天的沉棺古渡,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