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那条被诡异植被吞噬的古老石径向岛屿深处行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某种巨大生物缓慢蠕动的内脏壁上。暗红色的土壤湿滑粘腻,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败气息混合着冰冷的“实验室”味道,几乎让人窒息。光线被上方肥厚油腻的树冠层层过滤,只剩下一种病态的、绿油油的昏暗,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正在腐败的水族箱底部。
刘胖子紧握着工兵铲,一双小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片不祥的树叶和每一根扭曲的藤蔓。“娘的,这地方静得吓人,连个虫叫都没有,比骊山墓道里还瘆得慌。”他压低声音,生怕惊动了这片死寂丛林里可能存在的什么东西,“阳仔,你说徐福那老小子,不会真在这儿养了什么看门的神兽吧?比如《山海经》里那种?”
孙阳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被路边一具巨大的、已经半腐烂的动物骸骨吸引。那骸骨的形态十分怪异,体型接近一头牛,但头骨狭长,吻部突出,布满了锋利的锯齿,四肢骨骼结构却带着某种爬行类的特征,一条长长的骨尾蜷缩在身后。这绝非任何已知的现代生物。“不像神兽……”孙阳蹲下身,忍着刺鼻的气味仔细观察,“倒像是……拼凑出来的东西。你看这骨缝的连接处,很不自然。”他想起了主墓室里那些被“伪仙丹”变成怪物的士兵,以及徐福竹简中关于“融合百兽之精,铸不死卫兵”的疯狂设想。难道徐福不仅在研究人的长生,还在进行生物改造?
韩亮手中的青铜罗盘在这里抖动得更加厉害,指针不再稳定指向一个方向,而是不规则地乱颤,仿佛受到了多种强大而混乱的磁场干扰。“地脉在此地被彻底扭曲了,”他面色凝重地说,“生气与死气强行糅合,催生出的东西,恐怕早已超出了常理认知。这岛本身,或许就是一个巨大的失败品,或者说……未完成的‘仙境’。”
就在这时,前方密林深处传来一阵沉重的、令人心悸的“咔嚓”声,像是巨木被强行折断。紧接着,地面传来轻微但有节奏的震动,由远及近。
“隐蔽!”韩亮低喝一声,三人迅速闪到几棵异常粗壮、瘤节累累的怪树后面,屏住呼吸。
透过枝叶的缝隙,他们看到了令他们血液几乎冻结的一幕:一个庞大无比的身影正缓缓从丛林深处走来。那东西的高度接近三层楼,外形隐约像一只放大了千百倍的巨蜥,但皮肤并非鳞片,而是一种暗哑无光、仿佛岩石般的粗糙角质层,上面布满了扭曲的、类似符文的天然纹路。它的四肢粗壮如殿柱,每次落地都引起地面微颤。最可怕的是它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巨大的、不断开合的口器,露出里面层层叠叠、螺旋状排列的利齿,一条布满粘液、前端分叉的长舌偶尔探出,在空中嗅探着。
这怪物散发出的不是生命的活力,而是一种古老的、带着浓重死寂和暴虐的气息,仿佛从史前神话中走出的噩梦。它似乎并未发现躲藏的三人,只是缓慢地、漫无目的地移动着,所过之处,那些诡异的植物都纷纷避让,仿佛对它充满畏惧。
“我……我操……”刘胖子嘴唇哆嗦着,用气声挤出几个字,“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儿?恐龙吗?!”
孙阳死死按住狂跳的心脏,低声道:“不像……恐龙化石不是这样的结构。这东西……更像是用不同生物的‘优点’强行拼合出来的怪物,借助岛上扭曲的能量活了……或者说,以某种形式存在着。”他想起了陵墓中那些被诅咒的傀儡士兵,原理或许相似,但眼前这个的规模和技术,显然更加骇人听闻。徐福的技艺,或者说疯狂,远超他们的想象。这根本不是什么神兽,更像是长生实验的副产物,一个游荡在失败废墟上的恐怖造物。
那“史前巨兽”般的怪物渐渐远去,沉重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了丛林的另一个方向。三人这才敢大口喘息,后背已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