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光如同海市蜃楼,看似接近,但致命的威胁已从身后追至。
“轰隆隆——!”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沉闷、更具毁灭性的巨响从后方传来,即使在水下,也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胸腔。整个水道剧烈摇晃,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混合着碎石和翻滚的泥沙,如同失控的火车,猛冲过来。孙阳只觉得后背被狠狠一撞,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拍在粗糙的洞壁上,呛进一口冰冷腥咸的河水。
他忍痛回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只见来路的水道正在肉眼可见地坍塌、堵塞。而刘胖子,那个体重两百斤、平时总嚷嚷着“宝贝平分、危险你先”的发小,此刻却像一尊逆流而上的守护神,停留在后方一处稍宽的岔口。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脊背死死顶住一块正在坠落的、足以封死整个通道的巨型断龙石!是刚才那阵剧烈的崩塌,让他落在了最后,并被这块巨石挡住了生路。
浑浊的水中,刘胖子的头灯光芒摇曳不定,映亮了他因极度用力而扭曲的面孔。氧气面罩下,他的口型在努力张合,透过水流传来断断续续、却清晰无比的声音:“阳仔……走!快走啊——!别管我!这鬼地方要……塌光了!”
孙阳目眦欲裂,下意识就想逆流回游。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能把兄弟丢在这里!但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是韩亮。他转过头,水中,韩亮的眼神锐利如刀,却又带着一丝深不见底的悲凉。他用力摇了摇头,另一只手指了指前方那越来越清晰的光亮出口,又指向刘胖子身后——那里已经被塌陷的巨石和淤泥彻底封死,再无退路。他的意思残酷而明确:回头,不是义气,是愚蠢的自杀。
白璃也游了过来,她伸手指向刘胖子头顶上方的岩壁。那里,一道巨大的裂缝正像黑色的蜈蚣般迅速蔓延,更多石块在水的浮力中摇摇欲坠。孙阳瞬间明白了——刘胖子不仅仅是在抵挡一块石头,他是在用自己庞大的身躯,为他们三人争取那最后、最宝贵的几秒钟逃生时间!他是在用自己的命,换他们的命!
无尽的酸楚和热流猛地冲上孙阳的眼眶,与冰冷的河水混在一起。他想起下墓前,刘胖子拍着胸脯说:“哥们儿,说实话,长生不老有个屁用?我就想弄明白,到底是个啥惊天动地的秘密,能把咱爷爷那样的人物都折在里头。再说了,咱俩穿开裆裤就一起混,我能让你一个人趟这浑水?” 这个平时插科打诨、看似没心没肺的胖子,骨子里那份对真相的执着和对兄弟的赤诚,在此刻化为了最悲壮、最直接的行动。
“胖子——!”孙阳的嘶吼被水流吞没,变成一串无声的气泡。
水中的刘胖子,似乎看到了孙阳的回望。在那摇曳的光线下,他扭曲的脸上竟艰难地挤出一个熟悉的、略带憨厚的笑容,然后,他空着的一只手,奋力地、决绝地朝他们挥了挥,示意他们快走,随即更加拼命地用肩膀顶向那块巨石,仿佛要将自己也铸进这始皇陵的永恒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