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倒计时归零后的死寂,持续了或许只有一秒,却仿佛永恒般漫长。那是一种连灵魂都被抽空的绝对静默,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尘埃的刺鼻气味,混合着尸蟞体液腥臭和血腥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预示着毁灭的甜腻气息。
孙阳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皮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甬道方向,耳朵里只有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声。林夏瘫坐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流淌,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刘胖子挡在众人面前,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肥胖的身体紧绷如临大敌。连重伤的韩亮也强撑着抬起头,浑浊的眼神中透出最后的锐利,扫视着周围每一寸正在发出细微“嘎吱”声的墙壁。
然后……
最先到来的,不是声音。
而是一种感觉。一种从脚底涌泉穴直窜天灵盖的、深入骨髓的麻痒和震颤!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钢针,正从地心深处沿着腿骨疯狂向上穿刺!
紧接着,是低沉到极致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底层的闷响!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通过骨骼、岩石、乃至流动的水银河,直接共振到每个人的五脏六腑!心脏像是被无形巨手攥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跳动!
“轰隆隆隆隆——!!!!!”
巨响随后才撕裂死寂,如同千万面蒙着湿牛皮的战鼓在胸腔内同时擂响!这不再是声音,而是毁灭的实质!是整个骊山山体根基被强行撕裂、地脉被狂暴能量扯断时发出的、洪荒巨兽濒死前的哀嚎!
“地龙翻身了!真的翻身了!”刘胖子发出变了调的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他庞大的身体像喝醉了酒一样,根本无法站稳,猛地向前扑倒,下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鲜血直流。
整个地宫开始了疯狂到极致的颠簸和摇晃!不是左右摇摆,而是毫无规律的、上下左右前后全方位的剧烈颠簸和扭曲!地面如同暴风雨中即将解体的破船甲板,猛地将人抛起,又狠狠砸下!墙壁像柔软的绸布般扭曲、鼓胀,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抓住东西!固定自己!”孙阳的嘶吼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显得微弱不堪。他一把抱住身边一根半塌的石柱基座,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林夏的胳膊,两人像狂风中的树叶般被甩来甩去。韩亮被惯性狠狠甩向墙壁,撞得他闷哼一声,伤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身后的石壁。
“咔嚓!咔嚓!轰隆——!”
头顶上,千年穹顶发出了垂死的呻吟!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蔓延开来,如同死亡的纹路爬满了整个天空!紧接着,巨大的、重达数百斤的青石条和砖块,混合着积累了两千年的灰尘和碎屑,如同天河决堤般倾泻而下!
“砰!砰!轰!”
巨石砸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溅起漫天烟尘!碎石像子弹一样四射飞溅,打在墙壁和人体上“噼啪”作响!整个密室瞬间被浓密的、呛人的灰尘所笼罩,能见度骤降至不足一米,手电的光柱在尘埃中徒劳地切割出混乱的光痕。
这仅仅是开始!是地脉能量被引爆后、结构性崩塌的序曲!
紧接着,从四面八方、由远及近,传来了真正宣告毁灭的、连绵不绝的爆炸声!
“砰!!!”
“轰隆隆——!!!”
“嘭!!!”
声音有闷有响,有的似乎来自几里外的主甬道,有的仿佛就在一墙之隔的陪葬坑!陈默埋设的炸药被依次引爆了!巨大的冲击波即使隔着厚厚的岩层,也化作实质般的震动波传来,震得人耳膜刺痛、内脏翻腾!炽热的气浪从墙壁新裂开的缝隙和坍塌的门口倒灌而入,带着浓烈的硝烟味和岩石被高温熔化的焦糊气!
“咳咳咳……出口!甬道!”林夏在烟尘中呛咳着,惊恐地指向入口。
只见连接主墓室的甬道穹顶,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刺眼的闪光中,彻底坍塌了下来!数以吨计的巨石、泥土和破碎的青铜构件,如同山崩一般,瞬间将唯一的出口彻底、完全、不留一丝缝隙地封死!最后一点与外界连通的光线和希望,被彻底掐灭!
火光在坍塌的废墟缝隙外一闪而逝,随即被更多的落石掩埋。
地宫,这座沉睡了两千年的地下奇迹,开始了它最终的、不可逆转的、毁灭性的自毁!而他们,成了这场盛大葬礼的第一批殉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