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岩缝,一股混合着千年尘土、腐朽木料和淡淡水银味的、难以形容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手电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门后的景象。
这里不再是天然形成的岩洞,而是一条明显经过人工开凿的、宽阔而规整的向下倾斜的甬道。甬道高约三米,宽可容两辆马车并行,两侧墙壁是用巨大的青黑色条石垒砌而成,严丝合缝,表面打磨得异常光滑,刻满了繁复的云雷纹和一种难以辨识的、扭曲如蛇虫的古老文字。脚下的地面铺着厚重的石板,每一块都大得惊人,上面同样雕刻着细密的图案,但因为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看不真切。
最令人心悸的是,这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千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和死寂。手电光在这里似乎也受到了压制,光线无法及远,只能照亮身前十几米的范围,光线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空气中飘浮着无数细微的尘埃,在手电光柱中缓缓飞舞,如同无数亡魂在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
“我们……进来了?”李教授的声音带着颤抖,既有踏入历史禁地的激动,更有面对未知的恐惧。他用手电光照着墙壁上的刻痕,激动地辨认着:“这是……秦小篆的变体?不,比小篆更古老……像是……鸟篆文!天呐,真的是秦代,甚至是更早的工艺!”
韩亮蹲下身,用手捻起一点地上的尘土,在指尖搓了搓,又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凝重:“这土……不对。不是普通的积尘,里面混合了朱砂、硫磺、还有……骨粉。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封土’,有镇魂防腐的功效,但也……剧毒。大家尽量捂住口鼻,减少吸入。”
他的话让众人心中一凛,连忙用衣物或手帕捂住口鼻。孙阳感到怀里的七星青铜盒传来一阵持续的、微弱的温热感,仿佛与这甬道深处某种存在产生了共鸣。
张磊警惕地举着手电,扫视着前后无尽的黑暗,低声道:“这地方邪门得很,太安静了,连个虫子声都没有。”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他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此刻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感觉每一寸黑暗中都可能隐藏着杀机。
四人(孙阳、韩亮、李教授、张磊)小心翼翼地沿着斜坡向下行走,脚步声在空旷的甬道中被无限放大,产生令人不安的回音。走了约莫百步,前方出现了一个拐角。
拐过弯,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前方的甬道地面,不再是平整的石板,而是变成了一片颜色略浅、看起来极其松软的沙地!沙地宽约十米,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将整个甬道完全阻断。沙面平整如镜,仿佛从未被任何东西触碰过。
但在沙地靠近他们这一侧的边缘,赫然散落着几具早已腐朽成白骨的尸骸!尸骸身上的衣物早已烂光,但旁边还散落着一些锈迹斑斑的兵器残片——是唐代的横刀和铠甲碎片!
“是……是唐代的那批盗墓贼!”李教授失声惊呼,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骸骨和兵器,“看这制式……确实是安史之乱时期的叛军装备!他们……他们死在了这里?”
韩亮没有去看骸骨,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片平静的沙地上,手中的罗盘指针正在疯狂地左右摆动!“别过去!是流沙层!而且是……活沙!”
“流沙?”张磊皱眉,“这墓里怎么会有流沙?”
“不是天然流沙,”韩亮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是机关!人工布置的流沙陷阱!你们看沙地对面!”他用手电光照向沙地另一端。
只见在沙地对面约十米外的甬道墙壁上,隐约可以看到几个突出的、类似兽首的青铜机关口,黑黢黢的洞口正对着沙地!
“一旦踩上去,重量触发机关,流沙会瞬间变得比水还稀,把人吞没!同时,对面的弩机或者更可怕的东西就会启动!”韩亮深吸一口气,“这是守陵的第一道生死关,‘蚀骨流沙’。”
平静的沙地,此刻在众人眼中,却化作了择人而噬的死亡沼泽。千年封土之下,始皇陵的死亡面纱,刚刚揭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