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我眼前扭曲、旋转,像一幅被泼了各种颜料又被巨怪踩过的画。下方战场的喧嚣——巨人的咆哮、咒语的爆炸、食死徒的狂笑、摄魂怪的冰冷低鸣、城堡内部的崩溃声——所有这些声音不再是独立的噪音,它们融合成了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声波海啸,持续不断地冲击着我最后的心理防线。
我的头像是要裂开一样疼,每一次心跳都加重着这种痛苦。眼皮重若千钧,却因为神经极度紧绷而无法闭合。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在抗议,在 demanding —— 休息!安静!睡眠!
这已经不是愤怒了。愤怒是一种炽热的、爆发性的情绪。而我此刻感受到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更绝对的东西——一种对“静”的极致渴望,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终极诉求。
我想起了入学以来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被皮皮鬼的吵闹惊醒;
无数次被乌姆里奇的公告打扰;
被卡罗兄妹的钻心咒和狂笑折磨得彻夜难眠;
连最后的有求必应屋都被攻陷…
我努力过了,真的。我试图忍耐,试图适应,试图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宁静角落。我用了隔音咒,研究了安神药剂,甚至和斯内普达成了“互不侵犯”的默契。
但结果呢?
结果就是在这个最终之夜,站在这个最高的塔楼上,被全魔法界最混乱的噪音包围,连最后一丝睡意都被剥夺!
诺克斯紧紧缠绕在我的手腕上,它的鳞片因为周遭混乱的能量波动而微微竖起。
【愚蠢的仆从,你的灵魂波动变得很危险…像是要爆炸的沼泽毒气泡。】
我没有回应它。我的全部精神,所有的意志力,都开始向内收敛,压缩,凝聚。外界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巨人的捶打声、咒语的爆炸声、各种尖叫和咆哮…它们还在,但不再直接冲击我的感官,而是变成了遥远的背景杂音。
在我的意识深处,一个核心正在形成。那不是魔法的核心,不是咒语的结构,而是更本质的东西——一个纯粹的、不加任何修饰的愿望。
这个愿望很简单,简单到幼稚,简单到可笑。
但它又如此强烈,强烈到足以撼动现实。
我回想着那些宁静的时刻: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在黑湖边的柳树下打盹;在厨房温暖的角落里,品尝刚出炉的柠檬蛋糕;在拉文克劳塔楼安静的窗边,听着雨声入眠…
那些时刻如此珍贵,如此遥远。
而此刻,这一切都被剥夺了。被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被这些制造噪音的混蛋,被这个连基本睡眠权都无法保障的魔法界!
够了。真的够了。
我不在乎谁赢谁输,不在乎黑魔王还是白巫师,不在乎纯血统还是麻瓜出身。
我在乎的,从来都只是最简单、最基础的东西——一个能让我安心合眼的环境。
如果这个世界连这个都给不了…
那么…
我的眼睛猛地睁开。下方战场的喧嚣再次清晰地涌入耳中,但这一次,它们不再让我烦躁,而是成为了最后的那根稻草。
我缓缓抬起头,望向被咒语光芒映照得五彩斑斓的夜空,视线仿佛穿透了云层,穿透了大气,直达那冥冥中与我相连的、被称为“系统”的存在。
我一直知道它在那里,一个沉默的、近乎机械的陪伴者。我使用它的力量,研究它的功能,但从未真正向它“祈求”过什么。
但现在,不同了。
我深吸一口气,不是吸入空气,而是吸入我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渴望,所有被压抑的怒火和绝望。
然后,我用尽灵魂的力量,对着那无形的存在,发出了我最原始、最强烈、最不容拒绝的终极诉求:
“我!”
这个字如同惊雷,在我意识中炸响,盖过了下方所有的喧嚣。
“要!”
第二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仿佛在向整个宇宙宣告我的权利。
“安!”
第三个字凝聚了我对宁静的所有想象,所有渴望。
“静!!!”
最后一声,不再是话语,而是灵魂的咆哮,是存在的呐喊,是超越了魔法、超越了咒语、超越了所有界限的绝对意志!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巨人的拳头悬在半空。
食死徒的咒语凝固在魔杖尖端。
摄魂怪的滑行定格在夜空。
连风都停止了呼啸。
整个世界,仿佛在倾听我的诉求。
然后——
【收到终极指令。】
【确认最高优先级:绝对静域。】
【开始重构现实参数…】
【注入概念:“静”。】
【覆盖范围:霍格沃茨及周边三英里。】
【持续时间:直至用户撤销。】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直接在我的意识深处响起。那不是诺克斯的精神沟通,不是任何已知的语言,而是一种更本质的信息传递。
紧接着,我感觉到某种难以形容的变化发生了。
不是魔法的波动,不是能量的爆发,而是…规则层面的改写。
以我为中心,一道无形的、绝对的“静”之领域,如同水面的涟漪,无声而迅速地扩散开来。
它掠过塔楼,掠过城堡,掠过战场,掠过整个霍格沃茨。
然后,奇迹发生了。
下方,那个一直“咚!咚!咚!”捶打防护罩的巨人,它的动作突然僵住。不是被咒语定身,而是它制造的声音…消失了。它的拳头依然落在防护罩上,但再也没有发出那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它张开大嘴,似乎想咆哮,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那些食死徒们还在挥舞魔杖,但“阿瓦达索命”、“钻心剜骨”、“粉身碎骨”…所有这些咒语,在离开魔杖的瞬间,就变成了无声的光影表演。爆炸没有了响声,咒语碰撞没有了爆鸣,连他们自己的叫嚣和狂笑都戛然而止。
天空中的摄魂怪依然在滑行,但它们那种冰冷的、绝望的灵魂低语彻底消失了,仿佛变成了普通的黑色影子。
城堡内部,皮皮鬼推下楼梯的盔甲无声地滚动,卡罗兄妹的钻心咒变成了默剧,学生的哭喊、教授的指令、各种碰撞和破碎…全部归于寂静。
不是静音咒那种压抑声音的魔法,而是更根本的——在这片领域内,“声音”这个概念,被暂时性地从现实中移除了。
风,无声地吹过。
火,无声地燃烧。
战斗,无声地进行。
霍格沃茨及其周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绝对的静音室。
我站在塔楼边缘,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神圣的宁静。
太…安静了。
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能听到诺克斯鳞片摩擦的细微响动——这些来自我自身的声音,成为了这片绝对静域中唯一的存在。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口气息离开嘴唇后,也没有产生任何声音。
低头俯瞰,下方的战场变成了一场怪异的默剧:巨人无声地捶打,食死徒无声地施法,摄魂怪无声地盘旋,城堡内部的人们在无声地奔跑、战斗…
没有噪音,没有喧嚣,没有打扰。
只有…静。
极致的,绝对的,令人感动的静。
我的眼皮突然变得沉重无比,积攒了太久太久的睡意如同潮水般涌来。大脑终于放松了警惕,神经不再紧绷。
我靠着冰冷的石栏,慢慢滑坐在地上。
“终于…”我在这片绝对寂静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或许连自己也听不到?)声音喃喃,“安静了。”
诺克斯从我领口钻出来,好奇地左右张望。
【愚蠢的仆从,你做了什么?本大爷什么都听不到了!连下面那个大块头的心跳声都消失了!】
我看着它焦急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但连笑声都没有发出。
我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
早该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