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向上级汇报完后,加密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学习能力异常?你确定不是事先准备好的脚本?”
“头儿,我亲眼所见,那些公式的推导过程是连贯的,笔迹一致,而且难度递进。最重要的是,她向我索要纸张的理由……纯粹是因为用完了,想继续学习。”
陈静语气肯定。
“……”那头又沉吟了一下,“我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尤其是拥有特殊才能的人。但不能排除是敌对方精心伪装的间谍,利用失忆作为幌子。你把她带过来,我需要亲自见见她,进行更深入的评估。”
“明白。”
陈静应下,但看着手中几张拍摄的草稿纸照片,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头儿,虽然检查报告说她身体恢复了,但我总觉得……她给人一种非常虚弱的感觉,不是生理上的,更像是一种……能量层面的亏空?脸色也一直很苍白。能不能让她休息一晚,明天再带她过来?也好让她缓一缓。”
通讯器那头考虑了几秒,同意了:“可以。就明天上午。你安排好,确保监控到位。另外,关于她的任何异常举动,哪怕再细微,也要记录上报。”
“是。”
结束通讯后,陈静又调取了公寓周边的监控和电子脚铐的实时数据,确认苏璃只是安静地待在屋内,没有其他异动,这才稍稍安心。
……
第二天一早,陈静带着一份早餐,再次来到了公寓。她用钥匙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客厅几乎被雪白的A4纸覆盖了!地板上、沙发上、甚至茶几边缘都垂落着写满复杂公式和符号的纸张,比昨天她离开时多了数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水和纸张的气息。
“我的天……这小妮子不会一晚上没睡就在这写吧?”
陈静难以置信地小声嘀咕。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成果,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苏璃?”
声音刚落,一颗银色的脑袋就从卧室门后探了出来,血色的眼眸带着刚结束高度集中思考后的些许空茫,望向她:“怎么了?”
陈静看着她依旧苍白但不见疲惫的脸,指了指满地的纸张:“你……你一晚上都没睡?就在弄这个?”
苏璃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看满地纸张,又看了看窗外已经大亮的天光,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疑惑:“已经白天了吗?”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陈静有些无语,指了指墙壁上的挂钟:“你看那里,已经早上八点多了。你……你不知道时间吗?”
苏璃抬头看了看那个圆形的、带指针的物体,摇了摇头:“没注意到。”
她的注意力显然完全被数学世界吸引了。
陈静看着她这副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叹了口气:“算了……你先收拾一下,或者不用收拾了,跟我去个地方。”她晃了晃手中的早餐袋,“顺便把早餐吃了。”
苏璃“哦”了一声,没有任何疑问,也没有去动那些散落一地的纸张,只是默默走到陈静身边,接过早餐袋,安静地开始吃了起来。
陈静看着她如此顺从、甚至可以说是缺乏基本好奇心和戒备心的样子,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更浓了。
这孩子,到底是真单纯,还是伪装到了骨子里?
……
陈静带着苏璃来到了位于城市中心区域的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通过几道隐蔽的安检门,进入了一间装修简洁但充满科技感的办公室。
一个穿着中山装、气质精干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他目光如炬,正是陈静口中的“头儿”——赵启明局长。
陈静将苏璃引荐后,便按照指示退出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赵启明站起身,没有绕圈子,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苏璃的银发、血瞳和尖耳,沉声开口:“我是赵启明,负责龙国异能者管理协会’在本市的事务。小姑娘,你这种发色,这双眼睛,还有这……奇怪的耳朵,据我所知,不是我们龙国常见的特征。你,不是龙国人吧?”
他走到苏璃面前,微微俯身,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告诉我,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们动用了很多资源普查了境内的户籍信息,根本没有‘苏璃’这一号人物。你要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能独自穿过遍布异兽的荒野禁区,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西山……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苏璃在他强大的气场下,并没有露出畏惧的神色,只是微微蹙起了眉,似乎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困扰。
她只是一个劲地摇头,银发随之晃动,像个小拨浪鼓,语气平淡却肯定:“不知道。不记得。”
赵启明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但那双血色的眸子里只有纯粹的茫然和一丝被打断思考的不耐烦。
他对着隐藏在领口的微型麦克风低声询问:“监测组,数据怎么样?”
耳机里传来清晰的回复:“局长,生理指标平稳,瞳孔、微表情、心率……所有测谎参数均无异常波动。初步判断,她主观上没有说谎。”
赵启明眉头紧锁,收回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娇小、苍白、却透着诡异平静的女孩,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测谎仪的结果很有说服力,但她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大了。
他放缓了语气,尝试用更温和的方式沟通:“苏璃,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可以帮助你。但你需要配合我们,慢慢想,好吗?任何一点碎片信息,都可能很重要。”
苏璃看着他,依旧只是点头:“嗯。”
又经过一番徒劳的询问,赵启明确认暂时无法从她口中得到更多有效信息,只能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办公室门打开,苏璃平静地走了出来。等在外面的陈静立刻上前,关切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苏璃摇了摇头。
“你在这里等一下。”陈静让她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自己则快步走进了办公室。
“头儿,情况怎么样?”陈静关上门急忙问道。
赵启明揉了揉眉心,指着桌上的一份初步评估报告:“测谎仪显示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失忆了。但是,她的学习天赋……陈静,你带来的录像和这些草稿纸样本,经过我们技术部门初步研判,其展现出的逻辑思维能力和知识吸收速度,远超常人,甚至超过了我们记录在案的大部分觉醒者。”
他话锋一转,带着深深的顾虑:“可问题是,她现在就是个黑户,身份不明,来历成谜,还顶着这么一副……显眼的模样。虽然天赋异禀,但看她那样子,生活自理和社会常识几乎为零,总不能一直关在安全屋里。”
赵启明看向陈静,做出了决定:“既然是你发现并负责接触她的,那在她身份查明之前,就由你暂时担任她的监护人。”
“我?”陈静一愣。
“对。”
赵启明点头,“孩子这么大,总不能一直不上学,与社会脱节。你给她找个学校,办个插班生身份,让她体验一下正常的生活,或许能刺激她恢复记忆,也能更好地观察她的行为和反应。”
陈静有些为难:“可是头儿,现在学期都过半了,好的学校插班名额都很紧张……”
“想想办法,用协会的资源。”
赵启明摆摆手,“我们岚城虽然是东部沿海的重要枢纽,相对安全,但城外异兽的威胁从未消失,各个城市之间也被危险的荒野分割开来。”
“让她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去上学,融入社会,既是保护,也是观察。总比让她一直待在家里对着数学公式强,那样子……太不正常了,也容易引人注目。”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你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她的安全,并密切观察。一旦发现任何异常,或者她表现出任何危险性,立刻报告。”
陈静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命令,也是目前看来对“苏璃”最合适的安排。
她立正道:“是,头儿!我明白了,我会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