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斯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永寂冰川的风雪中不久,他布下的那些足以困死强者的层层禁制。
仿佛被一块无形的橡皮擦轻轻抹过,开始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没有激起一丝能量涟漪,就这么彻底归于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远去的墨菲斯托对此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周密布置的假象中。
而在那狂暴的空间乱流里,梅莉尔在意识彻底模糊前,凭借着本能,用仅存的右手死死抓住了自己被斩落的手臂和小腿。
塞拉菲娜则在她不远处,被另一股紊乱的空间力量卷向未知的方向,翠绿的生命光芒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地球,某个平凡的夜晚。
东方的夜空,一道璀璨的银色流星划破天际,拖着长长的光尾,其光芒清冷而神秘。
几乎在同一时间,西方的天幕,一道充满生机的绿色流星与之交相辉映。
天文爱好者和普通民众纷纷称奇,社交媒体上充满了对这场罕见双流星的讨论与许愿。
一座摩天大楼的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前,一个身影模糊的年轻男子静静伫立。
他面容笼罩在阴影中,无人能看清其真容,只有低沉的、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自语在空荡的房间内回响:
“啊~天外的救世主,我的行刑官……您终于到来了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一丝玩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您还要多久……才能来到我身边呢?”
地球各方隐秘势力和官方机构也监测到了这两颗流星,但初步分析结果都倾向于这是某种罕见的自然现象或太空碎片坠落,或许预示着某种地质活动或气候变化的先兆,并未引起最高级别的警惕。
这个夜晚,在大多数人看来,只是一个稍显特别的、拥有美丽流星的夜晚。
与此同时,在城市某个角落,一个资质平平的少年正对着复杂的公式苦恼地挠头,哀叹着自己的天赋。
在另一个城市的训练馆里,一位被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女正汗如雨下,一次次地挑战着自己的极限。
流星划过,夜空重归平静。
……
华国,西南地区,某个人迹罕至的山林边缘。
“砰!”
一声闷响,惊起了林中的飞鸟。一个娇小的身影重重地砸落在灌木丛中,压倒了一片植被。
正是梅莉尔。
令人惊奇的是,她身上原本被斩断的肢体已经重新接续在了一起,左臂和左小腿处的伤口消失不见,甚至连左眼也恢复了完好,只是紧闭着。
她破烂的衣物和苍白的脸色昭示着她曾经历过何等惨烈的战斗,但体表的伤痕已经缓慢恢复。
然而,她整个人昏迷不醒,气息微弱。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挣扎着,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血色的眼瞳此刻充满了茫然与混沌。
“我……是谁……”
她下意识地呢喃,声音沙哑干涩。
紧接着,她感觉额角有一股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她下意识地抬手往额上一摸,随即,她看到了自己白皙手掌上那抹刺目的鲜红。
“这是……血……我怎……”剧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再次袭来,疑问还未说完,她眼前一黑,再次彻底失去了意识。
直到第二天清晨,一位早起进山探索的本地少女发现了她。
少女看到躺在灌木丛中、衣衫褴褛却容貌惊为天人的梅莉尔,以及她额头已经干涸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哎呀!这里怎么有个人?!”
少女惊呼一声,连忙上前试探了一下鼻息,发现还有呼吸,但非常微弱。
她不敢怠慢,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
“喂,120吗?我在西山北坡这边,发现一个女孩子昏倒了,头上还有血……对,对,位置是……”
不久后,刺耳的警笛和救护车声音打破了山林的宁静。梅莉尔被紧急送往了市里最好的医院。
经过一系列紧张的检查和抢救,医生们发现这个女孩的生命体征非常奇特,时而微弱得像要消失,时而又顽强得超出常人,她额头的伤只是皮外伤,但似乎伴有严重的脑震荡和未知原因的深度昏迷。
最终,在IcU观察了数日后,她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当然,一个容貌绝世、穿着古怪(类似cosplay的破损长裙)、凭空出现在深山、且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女孩,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官方的注意。
相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
……
病房内,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一片安静。
梅莉尔长长的银色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血色的瞳孔依旧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迷茫,她怔怔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转动视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双手也无意识地在身侧摸索,眉头微微蹙起,一种空落落的不安感萦绕在心头。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咔哒”一声被从外面拉开。
走进来的是一位约莫二十岁左右、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职业套裙的女人。
她妆容精致,表情干练而冷静,眼神锐利,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她径直走到病床前,目光平静地落在梅莉尔那张因失忆而显得格外脆弱迷茫的脸上。
“不用找了。”
女人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语调,“你昏迷时身上携带的物品,暂时由我们代为保管。很安全,不用担心。”
梅莉尔茫然地看着她,似乎没完全理解她的话,只是本能地因为她的到来而停止了摸索。
女人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将文件夹放在腿上,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医生说你有脑震荡,需要好好休息。”
梅莉尔眨了眨眼,努力想从空白的脑海里搜刮出一点信息,却徒劳无功。
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是谁?我……这是哪里?”
“我姓陈,你可以叫我陈女士。”
女人没有透露更多身份信息,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题,“关于你自己,你还记得什么吗?比如你的名字,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山那里?”
梅莉尔的眼神更加困惑了,她摇了摇头,银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名字……不记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助,不似作伪。
陈女士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继续追问:“一点印象都没有吗?比如,有没有认识的人?或者,之前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梅莉尔依旧是茫然地摇头,血色眼眸中甚至泛起了一丝因努力回忆而带来的痛苦神色。
陈女士见状,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似乎暂时放弃了询问。
她站起身,语气依旧平淡:“好吧,看来你需要更多时间恢复。医生说你身体基础很好,恢复得比预期快。你先好好休息,不要有太大压力。想起什么,随时可以按铃叫护士,她们会通知我。”
说完,她对着梅莉尔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病房,脚步声渐行渐远。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梅莉尔独自躺在病床上,怔怔地望着门口的方向,然后又缓缓移开视线,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洁白的墙壁,滴答作响的监控仪器,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一切都那么陌生,连同她自己的存在,都变成了一片虚无的空白。
她是谁?她从哪儿来?她要去哪里?她之前……在找什么?
这些问题如同旋涡,在她空荡荡的脑海里盘旋,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她只能无力地闭上眼睛,将自己蜷缩起来,试图抵御这席卷而来的、巨大的茫然与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