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狭窄而潮湿,李天杰蜷缩其中,如同受伤的野兽舔舐伤口。手中两块下品灵石的光芒迅速黯淡,最终化为齑粉。他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经过几个时辰的全力恢复,灵力总算恢复了五六成,内伤也稳定下来,不再影响行动。但接连与血狼、柳依依的恶战,尤其是最后时刻的爆发,让他身心俱疲,精神上的损耗远比灵力更难恢复。
“还剩最后一天……”他透过树洞的缝隙看向外面,雾气似乎永无止境。储物袋里,加上从柳依依那里“借”来的,云雾草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七十多株,这个数字绝对算得上丰厚。
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血狼如同阴魂不散的恶鬼,随时可能追来。铁塔实力最强,行踪不明。而柳依依……估计暂时是废了。
“必须更加小心。”他暗暗告诫自己,现在的他,经不起任何一场硬仗了。
他如同幽灵般滑出树洞,再次融入浓雾。这一次,他的行动更加谨慎,几乎将《灵鼠步》和微薄的神识运用到了极致,每一步都落在最不易发出声响的地方,每一次呼吸都尽量放缓。
他不再主动去寻找云雾草,而是将大部分精力用来隐匿自身,同时耳朵竖起,捕捉着雾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时间在紧张的潜伏中缓缓流逝。
中午时分,他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兽吼和兵器碰撞的声音,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不知是哪位高手在猎杀妖兽。
下午,他途径一片狼藉的战场,看到了几具低级妖兽的尸体和明显是修士法术留下的焦痕,但并未发现人影。
他就像一片飘忽的叶子,在危机的边缘游走,尽量不留下任何痕迹。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
就在夕阳西下,秘境中的光线再次变得昏暗时,他正准备寻找今晚的藏身之所,前方浓雾中,一个如同铁塔般雄壮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铁塔!
他肩上扛着那柄巨大的开山斧,斧刃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不知是妖兽的还是……人的。他气息浑厚,眼神如同磐石,冷漠地注视着从雾中显出身形的李天杰。
炼气六层的灵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缓缓压迫过来,让李天杰感到呼吸一窒。
“你倒是能躲。”铁塔开口,声音如同闷雷,在雾气中回荡,“交出云雾草,我可以让你少受点苦。”
他没有像血狼那样废话,也没有像柳依依那样偷袭,而是直接、霸道地索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李天杰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最不想面对的就是铁塔,实力差距太大了。就算他全盛时期,也绝非其对手,更何况现在。
跑?在炼气六层面前,他的《灵鼠步》恐怕也难有机会。
打?那是自寻死路。
“铁塔师兄……”李天杰脸上挤出苦笑,试图周旋,“师弟我这点收获,恐怕入不了您的法眼……”
“少废话!”铁塔打断他,目光扫过李天杰腰间的储物袋,带着一丝贪婪,“你之前打败赵乾,又让柳依依吃了亏,收获定然不少。交出来,或者,我亲自来拿。”
他向前踏出一步,地面微微一震,那股灵压更加强烈。
李天杰额头渗出冷汗,大脑飞速运转。硬拼是下下策,求饶对方显然不吃这套……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铁塔那柄巨斧上沾染的、并非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以及他衣角处一道不甚起眼的撕裂痕迹。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浮现——铁塔并非全无消耗!他之前很可能也经历了恶战,甚至可能受了点轻伤!否则以他炼气六层的修为和性格,根本不会跟自己废话,直接动手抢了便是!
他在忌惮!忌惮自己那些“诡异”的手段!毕竟,自己能“侥幸”打败赵乾,又让柳依依阴沟里翻船,在外人看来,定然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
想到这里,李天杰心中一定。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挺直了腰杆,脸上那丝“怯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疲惫、却又带着几分决绝的平静。
“铁塔师兄,”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云雾草,我可以给你一部分。”
铁塔眉头一皱,似乎不满意。
但李天杰紧接着说道:“但若师兄想全部拿走,甚至想对师弟我不利……”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铁塔,“那就别怪师弟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崩掉你几颗牙!赵乾的符宝没能炸死我,柳依依的幻术和法器也没能留下我,师兄不妨猜猜,我到底还有没有……同归于尽的手段?”
他的话语带着一股狠厉和决然,配合着他身上尚未完全消散的血腥味和那平静得可怕的眼神,竟让铁塔这等凶人,心头也是微微一凛!
是啊,这小子太邪门了!炼气三层硬抗符宝,反杀五层巅峰,还能把擅长缠斗和幻术的柳依依搞得失踪(他还没遇到柳依依),要说没点压箱底的拼命玩意儿,谁信?
铁塔的目光闪烁起来。他确实之前为了猎杀一头相当于炼气六层巅峰的妖兽受了点暗伤,灵力也损耗不小。若真逼得这小子发疯,动用某种禁忌手段,自己就算能赢,恐怕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甚至会影响到最终的第一名争夺……
为了一个半残的李天杰和那些云雾草,值吗?
李天杰紧紧盯着铁塔的眼神,捕捉着他那一闪而逝的犹豫,心中暗道:“赌对了!”
他趁热打铁,从储物袋里取出二十株云雾草,用灵力托着,送到铁塔面前。
“师兄,这是师弟的一点心意。大家同门一场,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秘境试炼,各凭机缘罢了。”他语气放缓,带着一丝“诚恳”。
铁塔看着那二十株云雾草,又看了看眼神决绝的李天杰,沉默了数息。
最终,他冷哼一声,大手一挥,收起了那二十株云雾草。
“算你识相!”他深深地看了李天杰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记住你了”,然后不再停留,扛着巨斧,转身大步离去,很快消失在浓雾中。
直到铁塔的气息彻底消失,李天杰才猛地松了一口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双腿都有些发软。
刚才那片刻的对峙,比他之前任何一场战斗都要耗费心神!
“总算……唬住了……”他靠着旁边一棵大树,缓缓滑坐在地,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损失了二十株云雾草,但保住了一大半,更重要的是,保住了性命和战斗力。
他看着铁塔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
“实力……还是实力不够啊!”他握紧了拳头。若有炼气中期的修为,何须如此委曲求全,靠虚张声势来保命?
夜幕,再次降临。
李天杰藏身在一个狭窄的石缝里,清点着最后的收获。除去给铁塔的二十株,他还剩下五十三株云雾草。
“这个数量,应该足够进入前三了吧?”他心中估算着。铁塔实力最强,收获肯定最多。柳依依废了,血狼被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收获未必能超过自己。
只要平安度过这最后一夜,明天顺利走出云雾涧,他就能获得内门资格!
想到这里,疲惫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他服下丹药,握紧灵石,开始这最后一夜的恢复和等待。
洞外,万籁俱寂,只有浓雾无声流淌。
最后的狩猎,似乎已经结束。
但真正的风暴,往往在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