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余烟袅袅。
帐外,一个红色身影模糊地晕在卧榻上。
白雅睁开了眼睛。
“醒了。”
白雅并没有答话,只是静静躺着。
花姒叹了一口气,端起桌子上早已凉了的那碗药,向外走。
“这药有些凉了,我去温一下。”
花姒拿着热好的药回来时,白雅还是一副无神的样子睁着眼睛望着头顶上的帐子。
花姒上前扶白雅坐起来,看着她的神情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将药递到白雅嘴边。
白雅将视线看向那碗冒着热气的药,又转向花姒。
眼睛倔强中带着浓浓的雾气,花姒愣了一瞬,却刻意曲解面前人的意思。
“要我喂你吗?”
白雅嘴角抽了抽,尽是克制和忍耐,忍耐着不许眼泪掉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掉在眼前人面前。
白雅看着花姒吹过后递到她面前的勺子,偏过头。
花姒掰过白雅的下巴,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
“喝,药。”
白雅看着眼前人姣好的面容带上些愠怒,哑然失笑。
积蓄的泪滴顺着脸颊划过,滚落到花姒手上时早已变凉,可花姒却像被烫到一般指尖一僵,不自觉松开手。
“你觉得,我还需要喝药吗。”
午时的钟声响起,日头正好,明媚的光撒进窗棂,照在地上,让秋日里的寒风都暖了些。
听见这熟悉的钟声,白雅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个接一个砸在花姒手背上。
花姒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下是化不开的阴影。
“还是要喝药的。”
白雅看着花姒的样子,笑着转过了头。
“我都想起来了。”
花姒如遭雷击,从脊部一直僵直到脖子,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怎么样,我还喝药吗?”
花姒抬起眸子,一双原本灵动的眼睛现在尽是无措。
“是你吗?那天我在月灵峰听到的声音。”
“什么?”
“那句‘杀了他’,是你说的吗?”
“那天控制我的,是你吗?
花姒瞳孔震颤,盯着白雅久久说不出话。
穿堂而过的风撩起门上的风铃,清脆的声音叮当,像是在给哀乐敲击鼓点。
屋外,落叶在地上沙沙作响,偶尔有人走过,踩在落叶上。
“咔嚓——”
良久,花姒牵牵嘴角漏出一个笑。
“是我。”
白雅的手紧紧抓着被角。
月灵峰上的断臂残尸还历历在目,极目望去,看不到头的红。
“为什么?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白雅红着眼睛质问。
花姒站起身,背对着白雅。
“怎么,你很恨我吗?”
白雅双目猩红,拉住将要离开的女子的衣袖,紧紧攥着,手都有些颤抖。
“不许走!告诉我!为什么是我!”
花姒轻轻抚上那冰冷的手,又重重挥下去,衣袍划出切割布料的脆响。
“我讨厌你,一直都很讨厌。”
“我就是看不惯你永远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想亲手拉你下来,我要让你手上沾满血,逼疯你,置你于死地,你满意了吗?”
白雅的手颓然垂在被子上,嘴唇控制不住地颤,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在夜里偷偷为我注入灵力?”
花姒没有说话。
“为什么要带我出去散心?”
“为什么要跟菜婆婆学,给我做蛋黄酥?”
“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死在时间河里?”
说到最后,白雅的泪水已经干了,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在喃喃自语。
更让她心痛的喘不上气的是,即使到现在,想到那些画面,她竟然依然会浮现一丝暖意。
几次三番救了她的,对她这么好的,那是她曾经最崇拜的对象啊。
记忆里,花姒顶撞师父后冲着屏风后的她狡黠地笑。
那是她……
花姒打断。
“你总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活该被身边的所有人背叛。”
“怎么样,现在你知道了,是不是心痛的想死?”
白雅看着花姒,确定她不会再解释一句,用手腕狠狠擦去眼角的泪。
“太可笑了,就在刚刚哪怕你只骗我说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会相信。”
“但是现在我恨死你了。”
“花姒,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
“要么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