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像是捕捉到了那贯穿所有谜团的关键线头，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中之前的惊疑与恍惚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亟待确认的锐利光芒。
甚至忽略了身体因过度消耗而发出的哀鸣，强行支撑着虚软的双腿站起身。
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探照光柱，死死锁定在玉清瑶和张余天那愈发虚幻的身影上，声音因急切而带着一丝沙哑的破音：
“等等！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清瑶！余天！
告诉我，宇文卿呢？还有黎锦夕、司虞傲雪……他们那个时候在干什么？活下来了吗？”
他们被这猝不及防的、直指心中最痛处的追问，问得身形同时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针刺中。
两人下意识地转向彼此，目光在空中交汇，那瞬间的眼神交换。
充满了无法消弭的悲伤、无尽的遗憾、面对命运的深深无奈，以及……
一丝对于自身还能以这种形式存在的、近乎罪恶的庆幸。
他们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有无数话语哽咽在喉头，却被那沉重到无法承受的记忆和现实死死堵住。
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混合着痛苦与沉默的叹息。
没有任何言语的解释，仅仅是他们这瞬间流露出的、无法掩饰的复杂神情。
就已经如同最冰冷的判决书，宣判了初阳心中那最后一丝渺茫希望的死刑。
他明白了。
在那场席卷天地、抹杀一切的终极黑暗面前，能够像玉清瑶和张余天这样。
以燃烧自我、依附权柄或融入电子世界的极端方式。
侥幸存留下一缕残魂、一道执念，恐怕已是奇迹中的奇迹，是命运残酷之余施舍的、微不足道的侥幸。
而更多的战友，那些曾与其并肩作战的鲜活面孔，恐怕早已在那场无人记载的浩劫中，彻彻底底地……
灰飞烟灭，连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已被那名为“黑秽”的橡皮擦，从时间的画布上无情地抹去。
初阳不由得深深地、从肺腑最深处挤压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那叹息声中，浸透了物是人非、山河破碎的苍凉，以及一种面对浩瀚时空与无情命运时的、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男孩抬起眼，神情极其复杂地望向面前身形越来越淡、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的玉清瑶和张余天。
维系着他们存在的、由他力量构筑的白光囚笼正发出细密的、如同玻璃即将碎裂般的哀鸣，光芒急剧黯淡。
他们的轮廓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随着能量的剧烈波动而不断扭曲、变形。
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显然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最终时刻。
一旁的林涛和林雨宁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空气中骤然加剧的凝滞与悲伤，以及初阳目光中那毫不掩饰的、指向离别的沉重。
林涛那双惯常如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此刻仿佛有坚冰碎裂，无法抑制地流泻出浓烈的不舍与尖锐的痛楚。
尽管努力搜寻记忆的每一个角落，也确实找不到关于“玉清瑶”这个名字对应的完整画卷。
但自初见那一刻起，灵魂深处那种莫名的、汹涌的灵魂与几乎要破土而出的熟悉感。
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疯狂冲撞着理智的牢笼。
这份情感来得如此汹涌，如此真实，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无法分辨，这究竟是潜藏在基因或灵魂深处的本能记忆苏醒。
还是受到了初阳之前强行灌输给他的那些记忆碎片的影响。
但那份源自生命本源的不舍与牵扯，却是如此的真切，不容置疑。
而在心界中。
透过那屏幕，默默凝视着外界一切的白玲、芷欣、小卫、墨轻语和江凌钰。
也仿佛被那无形的悲戚所感染，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哀悼与对命运无情的控诉。
趴在小卫身旁的软垫上假寐的山神，敏锐的野兽直觉让它感受到了这异常沉重压抑的气氛。
抬起毛茸茸的大脑袋，那双澄澈的金色兽瞳带着明显的困惑。
依次扫过周围几位神色肃穆、眼含悲戚的女子，歪了歪头，显然无法理解这弥漫的悲伤从何而来。
甩了甩蓬松的尾巴，喉咙里发出几声轻微的咕噜声。
缓缓站起身，本能地想要走向平时亲近的几人。
然而，就在它迈出第一步时，一只纤细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道的手掌。
轻轻却坚定地按在了它宽阔的头顶，阻住了它的去路。
小卫蹲下身，指尖轻柔地梳理着它颈间厚实柔软的毛发，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安抚的温柔，但内容却不容置疑：
“乖，外面正在发生一些……很复杂、很沉重的事情，你现在不适合过去。
听话，自己先去旁边玩一会儿，好吗？”
山神喉咙里溢出几声委屈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但很快它立刻明白了小卫的意思。
耷拉下耳朵，那条总是高高翘起的尾巴也无力地垂落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
抬起湿漉漉的鼻子，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屏幕中那即将上演生死别离的场景。
仿佛要将那画面刻入脑海，然后才不情不愿地、一步三回头地转过身。
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着心界中更为偏远、静谧的角落慢吞吞地走去，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就在这时，始终紧盯着屏幕、秀眉紧锁的芷欣，像是突然从纷乱的思绪中捕捉到了一个关键性的疑点。
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带着浓浓的困惑与不解，轻声开口，打破了心界的沉寂：
“等等……我有点不明白。
初阳他，既然拥有那样的权柄，为什么不能……
不能像当初留下轻语的方法那样，也把玉清瑶和张余天强行留下来呢？
他的权柄，难道还分对象吗？或者说……是代价他无法承受？”
芷欣的话语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心界中荡开了涟漪。
几道目光——疑惑的、探究的、了然的——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