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清冷而平稳的声音在初阳脑海中响起,给出了自己基于“伪全知”理性分析的判断,语气是不紧不慢的笃定:
“嗯。
外部环境能量波动异常,“伪全知”分析显示存在未知扰动,但当前威胁等级经计算未超过预设临界值。
评估结论:风险可控。
她跟你在一起,受到伤害的概率低到可忽略不计。
不会出事。”
男孩闻言,微微挑挑眉,注意力暂时从那个瑟缩在女子身后的墨轻语身上移开。
看向小卫那永远如同深潭般平静无波、仿佛一切变量都已纳入计算的脸庞。
虽然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男孩却能隐隐感觉到那平静语气下所流露出,
基于“伪全知”数据分析和逻辑推演而产生的绝对自信。
见状,男孩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显然是在进行快速的风险评估和利弊权衡。
车厢内只剩下原则十细微的运转声和林雨宁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最终,像是做出了某种妥协,但又带着最后一丝属于领导者的谨慎和责任,对着空气追问了一句,语气严肃:
“小卫,你的分析通常很准。
但我需要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万一……我是说。
即便概率低于1%,但万一,发生了预料之外的极端情况,出事了怎么办?
这个责任,或者说,最坏的后果,由谁来承担?
你?我?还是……”
他的目光似乎扫了一眼墨轻语的方向:“……某个提议者?”
墨轻语见男孩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神情不由得一怔。
那目光沉静而通透,仿佛能穿透她所有强装出来的镇定。
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咙发干,指尖也无意识地收拢,轻轻攥住了身旁初阳的衣角。
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在这突然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小卫默默将这一切收在眼底,不由得摇了摇头。
了解初阳,也清楚林雨宁的坚持,更明白墨轻语那不过脑子的附和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思考了片刻,语气比往常更加沉稳:
“雨宁已经不是需要时时护在身后的小孩子了,初阳。
你越是把她裹在保护罩里,她越是学不会自己判断。
这个世界……不会永远对我们温柔,万一有一天你不在她身边,她该怎么办?”
初阳闻言,眉头蹙得更紧。
男孩何尝不知道小卫说得有理,可每次看到那姑娘那双清澈又带着怯意的眼睛,所有理智的说教就都卡在喉咙里。
他不希望看见对方参与进自己的因果 但很显然,这做不到……
想到这,初阳侧过头,正好对林雨宁有些不安的眼神,心头顿时一软。
墨轻语察觉到初阳的动摇,连忙补充道:
“……雨宁她很聪明,学习能力也强!而且这不还有你在吗……”
可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在初阳转回来的视线里,她清楚地读到了不赞同。
小卫更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仿佛在说“越帮越忙”。
墨轻语顿时讪讪地闭了嘴,脸颊微热,低下头假装研究自己的鞋尖。
车厢内陷入一阵微妙的寂静。
窗外的风掠过树梢,传来沙沙的轻响,更衬得这份沉默有些压人。
初阳垂着眼,唇线抿紧,显然内心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拉锯。
一方面是他根深蒂固的保护,另一方面是对雨宁未来的理性担忧。
最终,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那叹息里裹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无奈与让步。
抬起眼,目光投向安静蜷在座椅角落的原则十,朝它轻轻招了招手。
感受到男孩的召唤,它似乎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但依旧顺从地站起身。
迈着无声的步伐来到初阳身边,用头顶冰凉的外壳轻轻蹭了蹭他垂下的手心。
初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过原则十光滑的金属表面,低声嘱咐,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
“车里就交给你和原则一了。
保持警戒,等我们回来。”
然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转向一旁因为紧张而几乎屏住呼吸的林雨宁。
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新的、试图让对方安心的力量:
“我和你一起出去看看。”
女孩原本写满忐忑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是瞬间被点亮的星辰,惊喜和不敢置信交织其中。
但还是习惯性地压制住雀跃,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真的……可以吗?”
初阳看着她那想靠近又怯生生的模样,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心头最后那点坚持也化成了无奈。
放缓了神色,肯定地点了点头。
“真的。”
短暂的休整后,初阳率先推开车门,傍晚微凉的风立刻涌入车厢,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
站在车外,朝林雨宁伸出手。
女孩深吸一口气,终于将手放入他的手中,指尖还带着一丝微颤,但步伐却变得坚定起来。
墨轻语和小卫对视一眼,也默默叹了口气。
原则一移动到驾驶位,感应器锁定着窗外逐渐蔓延开来的暮色,车厢内陷入一种安静而待命的沉寂。
而此时,在一处深埋于地下的狭小控制室内,空气仿佛被岁月和阴谋紧紧挤压,混浊而压抑得让人窒息。
墙壁上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施了魔法,挂满了各式闪烁不停的屏幕。
那幽蓝的光如同鬼魅的眼睛,幽幽地映着一个男人扭曲的面容。
他的脸就像被命运的刻刀胡乱雕琢过,每一道纹路都写满了疯狂与怨恨。
电线如张牙舞爪的藤蔓般从天花板垂落下来,肆意地缠绕在那些早已锈蚀不堪的管道上。
时不时发出轻微的电流嗡鸣,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低吟。
主控台前,那干瘦得如同枯树枝般的手指紧紧抓住桌缘,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仿佛要把这桌子捏碎。
“好啊,好啊!你可算是来了!”
男子嘶哑地低笑着,那笑声就像生锈的铁链摩擦,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