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余光看见,芷欣那因替自己分担了大部分疲劳而苍白虚弱、几乎站立不稳。
如今还需要白玲搀扶的模样,男孩铁面下的心猛地揪紧。
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沉重感,意念微动。
覆盖脸庞的铁面如同融化的墨汁般迅速褪去,显露出同样带着倦意的脸庞。
同时,手臂上那一黑一白两个护臂也化作两道流光,脱离了手臂,重新凝聚成白玲和芷欣的身影。
“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芷欣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和担忧,但看向男孩的眼神充满了关切。
即便自己状态极差,依旧放心不下。
男孩的目光落在女子几乎虚脱的样子上,心中涌起一阵歉疚和暖流。
连忙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尽量显得轻松:
“放心,我没事。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辛苦你了。”
白玲立刻接口,扶着芷欣的手臂紧了紧,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就是!这家伙皮糙肉厚得很,肯定没问题的!走走走,我先带你回去歇着!”
说着就要带她返回心界,初阳见状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心中暗道:“白大姐,就算我比较能抗揍,你也不用这么说吧?”
而芷欣看了看,又看了看强撑着的白玲,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化作一道流光,率先没入男孩胸口消失不见。
初阳的目光转向还留在原地的白玲,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正准备开口询问她怎么还不走。
却见白玲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留下一句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话语:“注意安全。”
话音未落,也化作一道白光,迅速消失。
“唉……”
初阳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既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
心中暗道:“这份关心,有点沉甸甸的了。”
而这一幕落在被金色锁链牢牢禁锢在半空、正奋力挣扎扭动的江凌钰眼中,却让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深深的疑惑。
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为什么他的帮手都走了?是力量耗尽?
还是……有别的阴谋?这短暂的困惑让女子挣扎的动作都缓了一瞬。
但随即,被束缚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咬紧牙关。
更加用力地扭动身体,试图崩断那些散发着讨厌金光的锁链。
冰冷的金属摩擦着她的铠甲,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啧……”
初阳看着对方徒劳的挣扎,脸上的无奈之色更重,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
“别白费力气了,这锁链靠蛮力是挣不开的。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问完就放你下来。”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锁链更剧烈的晃动和江凌钰喉咙里压抑的、充满敌意的低吼。
看着那双依旧燃烧着疯狂和警惕的赤红眼眸,初阳只感觉一阵头大,心中暗道:
这完全不像是能沟通的样子啊……可是……
想到这,男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四周——
龟裂、焦黑、冒着缕缕灼热青烟的广袤大地,除了那些插在地上的银剑和飘散的银屑,一片死寂,毫无生机。
没有村庄,没有城镇,甚至连一只活着的虫子都看不到。
……
可这里也完全不像是有其他活人的样子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初阳的心沉到了谷底,巨大的疑问和一丝不祥的预感笼罩住自己。
这片天地……难道真的只剩下了眼前这个疯狂的江凌钰?
念及此处,男孩只觉得一阵烦躁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回不断挣扎的江凌钰身上。
短暂的沉默后,决定直接切入核心,试探性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那个……这片大地上的……其他人呢?其他的……活人?”
原本,初阳对这句话并不抱有希望,可它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瞬间在江凌钰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挣扎的动作猛地僵住!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整个人都凝固了。
头盔下的脸庞先是浮现出极度的茫然,仿佛无法理解这个问题的含义。
紧接着,那茫然如同被点燃的引线,瞬间被无边无际、足以焚毁一切的“愤怒”所取代!
“你……你怎么能……问出这样的话!!!”
女子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锐、扭曲,甚至带着破音!
那声音里充满了狂怒和刻骨铭心的痛苦!
“这里……这里的……人……他们……他们……”
女子试图控诉,试图嘶吼,但巨大的悲恸如同海啸般淹没了她的声音,话语变得断断续续,泣不成声。
泪水,无法抑制的、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从猩红的眼眸中涌出。
滑过冰冷狰狞的头盔,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嗤嗤”的轻响。
初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到近乎崩溃的情绪反应彻底震惊了!
脸上的疑惑瞬间被惊愕取代,随即才猛地意识到——这里面有天大的误会!
“诶……等等!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
初阳急忙开口,试图澄清。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就在男孩开口的瞬间,江凌钰身上那股被悲伤点燃的愤怒,混合着被锁链禁锢的屈辱。
化作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力量洪流!这股力量甚至短暂地压制了锁链上的金光!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缠绕在她身上的数条粗壮锁链。
竟被她硬生生用蛮力和爆发的能量崩断开来!碎裂的金色锁链碎片如同烟花般四散飞溅!
挣脱束缚的江凌钰,如同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眼中只剩下毁灭的疯狂!
没有丝毫停顿,右手猛地探向腰间——那里,并非空无一物!
一柄一直被铠甲遮挡、未曾显露的剑被她瞬间拔出!
只是瞬间初阳就意识到:那柄剑!并非银屑凝聚,而是清零!
正是男孩记忆中,属于清河本人的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