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的中央校场已被彻底翻修,新砌的青石台取代了战时的残垣,台边插满青云阁的云纹旗与玄铁世家的铁纹旗,两色旗帜在西域的朔风中交相招展。校场四周的看台上,武当的道袍、峨眉的素衣、各大门派的制式服饰错落排布,连此前割据一方的戈壁十三寨、漠北刀盟也派了代表前来,数千人的会场鸦雀无声,只余旗帜猎猎作响,首届江湖峰会的庄重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佑溪身着淡金法袍立于石台中央,胸口的双鱼玉佩贴着肌肤,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发烫。台下的目光或敬佩、或审视、或暗藏疑虑,她扫过人群,先朝着武当、峨眉与玄铁世家的方向颔首致意,才朗声道:“西域浩劫方止,江湖百废待兴,今日邀诸位至此,只为共商新规,护我武林、安我黎民。”
话音刚落,戈壁十三寨的寨主便猛地起身,粗粝的嗓音打破了沉寂:“青云君救世之功,我等敬佩!可玄铁之力尽归青云阁,日后小门派遇邪祟侵扰,难不成要仰人鼻息?联宗御邪若只听青云号令,与旧日霸权又有何异?”他的话瞬间点燃了台下的议论,数十个中小门派代表纷纷附和,有人直指青云阁垄断玄铁母矿,有人担忧轮值机制会被名门把控,石台上下的气氛陡然紧绷。
清虚道长捻着佛珠缓缓起身,声音沉稳:“武当愿将三名长老纳入御邪体系,不占青云阁半分资源。”静玄师太也随之颔首:“峨眉药谷愿向各门派开放防邪草药秘方,只求江湖安稳。”可这番表态并未完全平息质疑,台下的骚动仍在继续。
林佑溪抬手压下声浪,示意弟子展开一卷羊皮卷轴:“我所说的联宗御邪,绝非青云独断。”她指向卷轴上的条文,“其一,设联宗御邪堂,堂主由各大门派轮值担任,中小门派共推三名代表入堂议事,凡御邪决策,需半数以上席位同意方可执行;其二,玄铁世家已承诺,三年内为所有门派锻造基础防邪兵器,耗材由青云阁与名门共担;其三,在西域与中原交界设十二座情报驿站,各门派可共享邪祟踪迹,遇袭时可燃青云烽火求援。”
王孙煜随即拄着玄铁拐杖上前,将一枚玄铁令牌掷于石台:“玄铁堂已列好兵器锻造名册,小门派优先,绝不拖延!”他断臂的袖管扫过令牌,银白光芒与林佑溪的玉佩金光交织,“玄铁之力归青云,亦是归整个江湖。”
这番实打实的方案彻底打消了众人的顾虑,戈壁十三寨寨主愣了半晌,抱拳躬身:“是我狭隘了,愿遵青云君新规!”其余门派代表也纷纷点头,原本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弛。半个时辰后,写着“联宗御邪、保境安民”的盟约被送上石台,林佑溪率先落笔,随后武当、峨眉、玄铁世家及各门派代表依次签字,墨迹落于卷轴的刹那,石台四周的云纹旗与铁纹旗同时亮起微光,形成一道无形的契约屏障。
“江湖和平共治,自此始!”章尘高声宣读盟约,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朔风裹挟着欢呼声响彻西域,连远处重建的村落都能听见这劫后新生的呐喊。林佑溪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胸口的玉佩传来一阵暖意,识海深处的暗念也难得平静。
可就在她伸手收起盟约卷轴时,指尖忽然触到一丝冰凉。她低头一看,卷轴角落竟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极淡的暗紫色邪纹,这邪纹与邪神残魂的气息如出一辙,快得如同墨渍晕开便消失无踪。与此同时,她的识海猛然刺痛,玉佩的金光骤然黯淡,一口血气险些涌上喉头。
无人察觉这细微的异动,更无人看到,校场西侧的阴影里,一道黑影正将一枚泛着邪光的玄铁碎末埋入土中,碎末与卷轴上的暗纹遥遥呼应。黑影望着石台上脸色发白的林佑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没入戈壁的风沙,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缠上了校场的旗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