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将那枚染血的令牌残片和简报副本,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掷于刘佥事案前,旋即抽身离去,不留半分迟疑。
他并未返回官邸,而是…如同幽灵般,悄然隐匿于考功司衙门外街角的一处阴影之中。【暗影息】全力运转,【能量分析】视野如同无形的触须,遥遥锁定着那间值房。
他在等。等待刘佥事…或者说,等待其背后势力…接到这惊天消息后…那必然的、仓皇的、甚至可能…致命的反应!
值房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约莫十息。
随即——
砰!哗啦——!
瓷器狠狠砸碎在地的脆响,伴随着一声压抑到极致、却依旧泄露出无边惊惧与暴怒的…低吼!
紧接着,是急促到近乎凌乱的脚步声,以及…某种通讯法器被疯狂激发时特有的、尖锐的能量嗡鸣!
嗡——嗡——嗡——!
一道道隐晦而强大的神念波动,如同受惊的毒蛇,从那值房中疯狂窜出,射向州府深处数个不同的方向!其能量属性…阴冷、晦涩、带着一丝…与那令牌残片上同源的…寂灭死气!
秦昭瞳孔微缩。果然!刘佥事…及其背后之人,与这令牌…与那可能的监察使遇害案…脱不了干系!他们…急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值房内的能量波动时而狂躁,时而死寂,仿佛在进行着极其激烈而艰难的神念交流。
约莫一炷香后,所有的波动骤然平息。
值房的门被猛地拉开,刘佥事面色惨白如纸,眼神却透出一种诡异的、近乎疯狂的…决绝与冰冷,快步走出。他甚至没有看周围任何人一眼,径直带着两名心腹校尉,脚步匆匆地…向着州府玄天司总部深处…律政司与机要库房的方向而去!
秦昭眼神一厉,悄无声息地尾随而上。
刘佥事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来到律政司机要库房重地。他亮出考功司佥事的令牌,神色冷厉地对值守的律政司主事低声吩咐了几句,又出示了一份…盖有特殊印鉴的手令。
那主事验看手令后,脸色微变,不敢多问,连忙恭敬地打开库房大门。
刘佥事独自一人进入其中。约莫半刻钟后,他空手而出,脸色似乎平静了许多,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惊悸与…一丝诡异的放松,却未能瞒过秦昭的【能量分析】视野。
他…将某样东西…送入了机要库房封存?!
秦昭心中疑窦丛生。刘佥事不去销毁证据,反而将其送入防守最严密的机要库房?这…不合常理!
就在刘佥事离开不久,又一队人马匆匆赶来。为首的,竟是…巡按御史衙门的副御史!以及…两名气息深不可测、身穿总部巡风监察使特有玄黑金纹袍服的…陌生面孔!
总部监察使?!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那副御史与两名监察使同样出示了手续,进入机要库房。片刻后,他们面色凝重地走出,低声交谈了几句,其中一名监察使手中…赫然拿着一个刚刚贴上封条的…黑色玉盒!
他们…取走了刘佥事刚刚存入的东西?!
随后,这队人马毫不停留,迅速离开了总部,不知所踪。
整个过程,高效、隐秘、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官方程序的冰冷感!仿佛一切…都在某种既定的规则下运转,却又…诡异得让人心寒!
刘佥事没有销毁证据,而是通过“正规流程”,将其“上交”了?!上交给了…总部来的监察使?!
秦昭隐匿在暗处,眉头紧锁,心中念头飞转。
刘佥事此举,看似配合调查,实则…高明而歹毒!
第一,他将证据送入机要库房“封存”,等同于将烫手山芋暂时移交,脱离了秦昭的掌控,也脱离了州府层面的纷争,直接捅到了总部!这既是对秦昭“将事情闹大”的反击,也是…对其背后势力的…一种撇清和交代!——看,不是我无能,是对方太狠,我只能按规矩上报!
第二,总部监察使如此迅速抵达并取走证据,说明…刘佥事背后的势力,在总部同样能量惊人,甚至…可能提前就知晓了此事?!他们第一时间接管证据,名为调查,实为…掌控!接下来,是彻底销毁,还是…用来攻击政敌,亦或是…暂时冷藏,皆由他们操控!秦昭…再也无法插手!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刘佥事…以及其背后的人,通过这一系列“合规”操作,成功地将自己从“涉嫌谋害监察使”的嫌疑人,转变成了“发现重大线索并及时上报”的…“功臣”?至少…是“按程序办事”的官员!彻底洗脱了 immediate 的嫌疑!反而…将秦昭置于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你发现了线索,很好,但现在由总部接管了,你…可以退下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金蝉脱壳!
不仅化解了眼前的杀身之祸,反而…将了秦昭一军!
秦昭面色冰冷。他料到对方会反扑,却没料到…对方在总部的根基如此之深,反应如此之快,手段如此…“合规”而狠辣!
这时,一名律政司的书吏小跑着来到秦昭藏身之处附近,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得到了什么指示,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道:“奉上官谕令!漕帮沉尸一案,牵扯总部监察使失踪旧案,干系重大,现由总部巡风监察使衙门直接接管!一应人证物证,即刻起封存,移交总部!州府各司部,不得再擅自干预!违令者…严惩不贷!”
声音在寂静的总部庭院中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围偶尔经过的官吏闻言,纷纷色变,低头快步走开,不敢多听一言。
冰冷的命令,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了秦昭的脖子上!
总部直接接管!禁止州府干预!
这意味着…秦昭失去了对此案的继续调查权!他擒获的赵德明、李奎,缴获的幽魂木、账簿…乃至那枚最关键的铁证——令牌残片,都将被总部来人…全部带走!
他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冒险…仿佛瞬间变成了…为他人做嫁衣?甚至…可能被反过来定罪为“擅自行动”、“破坏现场”?!
好狠!好毒!
老鬼和张牧之从暗处焦急地赶来,显然也听到了命令,脸色难看至极。
“妈的!总部插手了?!还要拿走所有东西?!这他娘的不是明抢吗?!”老鬼气得直跺脚,“小子!咱们拼死拼活拿到的东西,就这么交给他们?!万一他们…”
张牧之也忧心忡忡:“秦兄,此事蹊跷!总部来人太快了!仿佛早有准备!刘佥事此举…定有阴谋!”
秦昭站在阴影中,面无表情,唯有眼底深处,寂灭之火无声燃烧,冰冷到了极致。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总部那深邃如同巨兽之口的殿宇楼阁。
“抢功?灭口?…还是…别的什么?”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想摘桃子?…也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
“老鬼,张兄,回去…准备‘交接’。”
“我倒要看看…总部来的‘大人’们…究竟…想怎么玩这一局!”
风暴,并未平息,而是…被强行压入了更深、更暗的海底!
而海底的暗流…往往…更加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