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峰的晨露还未干透,林渊腰间的传讯玉符便骤然发热,淡青色的灵光在符面上流转,映出“速至长老殿议事”的字样。他刚将最后一缕冰雷灵气纳入丹田,闻言指尖一动,流霜剑归鞘的轻响在庭院中回荡。
“是宗门要议墨尘的事了。”苏清瑶捧着刚温好的灵茶走来,茶盏边缘凝着一层薄霜——那是林渊筑基后周身散逸的寒气所致。她将茶盏递过去,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袖口,“韩峰是墨尘的亲传弟子,他的供词虽指向墨尘,但墨尘在宗门经营多年,肯定不会轻易认罪。”
林渊接过茶盏,暖意顺着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长老殿方向,眼中寒芒微闪:“我在落霞秘境中俘获了两名血影教弟子,他们的供词与韩峰的招认能相互印证,还有墨尘赐给韩峰的毒骨鞭与化灵散,这些都是铁证。”他将一枚储物袋递给苏清瑶,“若我议事时遭遇变故,你立刻带着这些证物去找宗主。”
寒水峰主的身影此时出现在院门口,青灰色道袍上沾着些许晨雾。他看了眼林渊手中的储物袋,沉声道:“不必如此谨慎,宗主召你前去,是要让你当众陈述真相。墨尘虽势大,但青云宗还容不得他一手遮天。”他顿了顿,补充道,“火云峰主与墨尘交好,会上或许会帮腔,你只需据实而言,剩下的交给我。”
长老殿内早已气氛凝重。十二根盘龙柱撑起高阔的殿宇,殿中央的青铜鼎中燃着凝神香,青烟袅袅升起,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压抑。宗主玄虚子端坐于主位,面容清癯,双目微阖,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两侧的长老席上,各峰主与核心长老已依次落座,墨尘站在殿中偏左的位置,青袍整洁,面色平静,仿佛即将被议罪的不是他。
“林渊到。”殿外传来执事的唱喏声。林渊与寒水峰主并肩走入,前者一身月白劲装,腰间流霜剑泛着冷光,后者则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众长老,最终落在玄虚子身上,躬身行礼:“弟子林渊,参见宗主,参见各位长老。”
玄虚子缓缓睁眼,目光落在林渊身上时多了几分审视:“林渊,落霞秘境中血影教弟子供认墨尘与邪修勾结,韩峰亦指证其师指使,此事你可详细道来。”
林渊上前一步,将储物袋中的证物一一取出:“回宗主,这是血影教弟子的供词玉简,其中明确提到‘墨尘长老承诺,事成后助我等在青云宗立足’;这柄毒骨鞭,是韩峰偷袭我时所用,鞭身淬有的‘腐心毒’,唯有墨尘长老的丹房能炼制;还有这瓶化灵散,韩峰招认是墨尘亲手所赠,意在让他在秘境中取我性命。”
玉简被灵力催动,血影教弟子阴狠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毒骨鞭与化灵散则被执事呈给玄虚子。众长老见状议论纷纷,丹峰的刘长老皱着眉道:“腐心毒的炼制手法极为阴邪,我曾在十年前的邪修案中见过,确与墨尘的炼丹路数相似。”
“一派胡言!”墨尘终于开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震怒,“刘长老此言差矣!腐心毒的炼制之法并非我独有,血影教邪修惯会栽赃嫁祸。韩峰虽是我弟子,但他心性歹毒,私下与邪修勾结,妄图攀咬师门,此等孽徒,死不足惜!”
他转向玄虚子,躬身行礼时,袖袍下的手指微微颤抖,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宗主明鉴,弟子入青云宗百年,历任内门长老、执法堂主事,对宗门忠心耿耿,怎会与血影教这等邪修勾结?韩峰因屡次败给林渊,心生怨恨,才会勾结邪修报复,如今事败,便想拉我下水,此等伎俩,岂能瞒过宗主与各位长老的法眼?”
火云峰主立刻附和道:“墨尘长老所言极是。韩峰在火云峰弟子比试中曾因作弊被我训斥,可见其品性低劣。林渊与墨尘长老素有嫌隙,难保不是他撺掇韩峰,故意构陷墨尘长老。”
林渊眼神一冷,刚要反驳,寒水峰主已先一步开口:“火云峰主此言未免太过武断。林渊与韩峰的恩怨,全因韩峰屡次挑衅而起,何来撺掇之说?况且,墨尘长老若真不知情,为何韩峰能屡次动用你峰中的资源,购置炼制毒器的材料?”
寒水峰主说着,取出一枚账目玉简:“这是外门库房近一年的出入记录,韩峰先后五次领取‘幽冥草’‘腐骨花’等剧毒药材,签字人皆是墨尘长老的亲传弟子。若不是墨尘授意,一个内门弟子怎有如此权限?”
墨尘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此事我确有疏忽。韩峰称是为炼制驱虫药,我念及他是亲传弟子,便让门下弟子代为签字,未曾想他竟用来炼制毒器。这是我的失察之罪,我愿受罚,但勾结邪修之罪,我绝不能认!”
他说着,突然转向林渊,目光如刀:“林渊,你屡次在秘境与考核中崭露头角,老夫虽与你有过嫌隙,却从未想过害你性命。反倒是你,修炼的《九渊诀》来历不明,气息阴寒,与邪修功法颇为相似,说不定是你勾结血影教,反来栽赃老夫!”
这反咬一口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九渊诀》的特殊性众长老早有耳闻,只是碍于寒水峰主的面子未曾深究。此刻被墨尘点破,不少长老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墨尘长老这是想混淆视听?”林渊上前一步,周身泛起淡淡的冰蓝色灵光,“《九渊诀》是我父母所留,当年他们便是被血影教追杀,才将功法托付于我。若我与邪修勾结,何必在落霞秘境中拼死阻拦血影教夺取落霞灵珠?”
他取出渊水玉佩,玉佩在灵力催动下绽放出柔和的蓝光:“此乃我林家传家宝,能净化邪煞之气,落霞秘境中正是靠它,我才化解了化灵散的药效。若我是邪修,这玉佩岂会认我为主?”
玄虚子接过渊水玉佩,指尖拂过玉佩表面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此玉佩蕴含上古浩然之气,确是邪修克星。墨尘,你说林渊勾结邪修,可有证据?”
墨尘语塞,他本就是随口栽赃,哪有什么证据?但他反应极快,立刻道:“宗主,即便林渊无错,韩峰的罪行也与我无关。我愿将韩峰逐出师门,并赔偿林渊的损失,以此谢罪。”
“赔偿损失便能抵消失察之罪?”寒水峰主冷笑一声,“若不是林渊有机缘,此刻早已命丧秘境。墨尘,你掌管内门弟子教导之责,弟子勾结邪修,你却以‘失察’二字搪塞,这长老之位,你怕是坐不稳了。”
殿内再次陷入争论,刘长老支持寒水峰主,认为应彻查墨尘;火云峰主与几位依附墨尘的长老则极力为其辩解,称“无直接证据,不可冤枉好人”。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玄虚子沉默良久,终于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墨尘,你身为长老,教导弟子无方,导致亲传弟子勾结邪修,论罪当废去部分修为,降为外门执事。但念及你为宗门效力多年,暂免此罚,罚你闭门思过三月,扣除全年俸禄,以观后效。”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林渊:“韩峰罪证确凿,废除修为,逐出宗门。林渊在秘境中护持有功,赏中品灵石五十颗,允许查阅禁地藏书一月。”
这个判决让林渊微微皱眉——墨尘明显是重罪轻罚,显然是宗主顾及宗门颜面,不愿深究。寒水峰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传音入密道:“别急,墨尘根基已动,这三个月的闭门思过,正好让我们收集更多证据。”
墨尘虽保住了长老之位,却也颜面尽失。他躬身谢罪时,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抬头看向林渊的瞬间,那抹狠厉又迅速隐去,只留下虚伪的平静。
议事结束后,林渊刚走出长老殿,就被刘长老叫住。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丹师递给他一枚丹纹玉符:“这是炼丹阁的准入令牌,你若想学炼丹,随时可以来找我。墨尘在丹房安插了不少人手,我帮你盯着,免得他再耍手段。”
林渊接过玉符,躬身道谢。刘长老摆摆手:“我与你父母有旧,当年他们曾赠我一枚冰魄丹方,助我突破丹道瓶颈。如今帮你,也是情理之中。”他压低声音,“墨尘的丹房深处,有一间密室,据说藏着他与血影教往来的密信,你若有机会,可去探查一番。”
回到寒水峰时,苏清瑶早已在庭院中等候。得知判决结果,她气得跺了跺脚:“这分明是偏袒墨尘!就该废了他的修为,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林渊却显得异常平静,他将刘长老的话转告给寒水峰主,后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刘长老所言不假,墨尘的密室我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探查。你如今有禁地藏书的权限,可借查阅资料之名,接近墨尘的丹房区域。”
他取出一枚黑色玉简:“这是隐匿气息的‘玄影符’,能屏蔽筑基期修士的灵识探查。三日后墨尘闭门思过,丹房防守会相对松懈,你可趁机潜入。”
林渊接过玉简,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符文。他知道,这只是与墨尘博弈的开始。墨尘虽暂时受挫,但绝不会善罢甘休,那间密室中的密信,或许就是彻底扳倒他的关键。
而此刻,墨尘的居所内,他正将一枚传讯玉符捏碎。殿内站着一名身着黑衣的修士,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长老,您真要闭门思过三月?”
“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墨尘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毒丹,“林渊这小子越来越碍眼,必须尽快除掉。你去通知血影教的人,三日后在断魂崖设伏,务必取他性命。记住,要用林渊勾结邪修的名义,让他死无对证。”
黑衣修士躬身领命,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窗外。墨尘看着手中的毒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林渊,你的冰灵根与《九渊诀》,终究是我的囊中之物。这青云宗,很快就会是我做主了。”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墨尘扭曲的脸上,将他眼中的贪婪与狠厉映照得淋漓尽致。他不知道,林渊早已通过寒水峰主的眼线,得知了他与血影教的联系,一场针对他的反击计划,正在悄然酝酿。而断魂崖的伏击,终将成为他罪行暴露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