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二字缓缓流转,混沌光芒笼罩着陈续,将那足以湮灭规则的恐怖攻击化为乌有。古朴书卷虚影静静悬浮,散发着亘古、苍茫而又至高无上的气息,仿佛它是万法的起点,也是万物的归宿。
神骸结晶上的灰白巨眼剧烈地波动着,其中翻腾的痛苦与混乱被一种更深层次的、名为 “惊悸” 的情绪所取代。它“看”着那本古朴书卷,那源自“源初神骸”本源的意志,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位格上的压制。
“不……可能……此界……为何会有……‘根源律典’的……痕迹……”断断续续的、充满难以置信的意念,如同破碎的玻璃,从那灰白巨眼中艰难地传递出来。
陈续立于书卷虚影之后,心神依旧沉浸在方才那生死一线间的震撼中。他能感觉到,天心道总纲的这次爆发,并非他主动催动,更像是一种受到极致邪秽力量刺激下的自主护主与规则反击。此刻,那“归无”二字虽未再发动攻击,却形成了一片绝对的“规则静默区”,将神骸结晶散发出的污染与恶意牢牢隔绝在外。
而那些由怨念和器灵残骸化生的阴影与尸臂,在书卷虚影出现的刹那,便如同遇到了烈日下的冰雪,发出凄厉无声的哀嚎,迅速消融、退散,重新化为混乱的规则碎片,不敢再靠近分毫。
黑猫“玄”周身的压力骤减,它有些虚弱地晃了晃脑袋,碧绿的猫眼深深看了一眼那书卷虚影,又转向陈续,发出一声微弱的“喵”声,似乎带着一丝催促。
陈续瞬间明悟。
“归无”之力挡住了神骸的攻击,并暂时压制了其污染,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天心道总纲的自主护主状态不知能维持多久,他必须趁此机会,彻底解决掉那神骸结晶!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灵魂的虚弱与震颤,目光锐利地锁定那暗灰色的结晶。规则视野在书卷光芒的庇护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看”到,那结晶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灰暗腐朽的规则虽然是主体,但在其核心最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炽热的器宗本源法则!那是万械熔炉未被完全污染的核心印记,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不息。
同时,他也看到了无数被束缚、被扭曲、被奴役的痛苦灵魂印记,它们构成了结晶的主体,也是那灰暗规则的力量源泉。这些灵魂印记,既有上古器宗的门人弟子,也有漫长岁月中被熔炉吞噬的各类生灵,更有……近期被理骸院作为“祭品”献祭的无辜者!沙影之前提到的“灵魂引子”,赫然便在其中,如同新添的伤口,触目惊心!
净化,并非毁灭。
一个明悟在陈续心中升起。若强行摧毁这结晶,其中被奴役的无尽灵魂也将随之彻底湮灭,而那丝器宗本源也可能就此消散。这绝非正道,亦有违天和。
他需要的,是剥离与净化!将那灰暗规则从结晶中剥离,解放被奴役的灵魂,让器宗本源重归熔炉!
如何做到?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身前那散发着混沌光芒的书卷虚影上。天心道总纲,既能“归无”,是否亦能……“衍生”?
他尝试着,将自身的心神、意志,与那书卷虚影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不再是祈求保护,而是试图去理解,去引导其蕴含的至高道理。
“天心道……总括万法,调和万气……归无是其一面,那么……生化,当为其另一面……”
他喃喃自语,意念如同细流,汇入那混沌的光芒之中。
仿佛回应着他的理解与祈求,那古朴的书卷虚影再次发生了变化。“归无”二字缓缓隐去,书页之上,浮现出新的、由大道轨迹勾勒的符文。这一次,不再是两个字,而是一幅更加复杂的、仿佛描绘着万物生长、星辰运转、因果循环的图案。
同时,一股蕴含着“净化”、“剥离”、“重塑”、“安魂”等多种意境的柔和力量,自书卷中流淌而出,萦绕在陈续的指尖。
他福至心灵,抬起手,引动着这股柔和而崇高的力量,指向那被暂时压制的神骸结晶。
“怨秽缠身,非尔等之愿。规则扭曲,当复其本来。”
“以天心之名,剥离邪秽,解放魂灵,重定因果,复归清明!”
他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言出法随的伟力,与那书卷中流淌的力量产生了共鸣!
一道纯净的、蕴含着无限生机与秩序之美的混沌光柱,自他指尖射出,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在那暗灰色的结晶之上。
“嗤——!”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无息。那灰暗结晶如同被投入净火的污垢,表面剧烈地沸腾、扭曲起来!大量的、浓郁如墨的灰暗规则被强行从结晶中剥离出来,发出刺耳的、仿佛亿万怨魂同时尖啸的噪音,然后在混沌光柱的照耀下,如同阳春白雪般迅速消融、净化,化为最本源的规则粒子,回归天地。
而被剥离出来的,是无数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纯净灵魂光点!它们脱离了灰暗规则的束缚,脸上的痛苦与扭曲渐渐平复,露出了解脱与安详的神情,对着陈续(或者说他身后的书卷虚影)微微躬身,随即化作一道道流光,消散于规则的洪流之中,应是去往了他们该去的归宿。
随着灰暗规则的剥离和灵魂的解放,那暗灰色结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淡!其核心处,那丝器宗本源法则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散发出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炽热的光芒!
神骸结晶上的灰白巨眼发出了绝望而疯狂的咆哮,它试图挣扎,试图重新凝聚力量,但在天心道总纲那至高规则的压制与净化之下,它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不——!!神骸……永恒……不灭……”
最后的意念充满了不甘与怨毒,但随着最后一丝灰暗规则被剥离,那灰白巨眼也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寸寸碎裂,最终彻底消散。
原地,只剩下一颗约莫指甲盖大小、纯净剔透、散发着炽热而有序法则波动的赤金色晶核——那是被净化后的、纯粹的万械熔炉核心本源!
也就在这一刻,陈续身前那古朴的书卷虚影,光芒缓缓内敛,最终悄然消散,重新隐没于他的识海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通道内,那令人窒息的怨念与污染彻底消失,只剩下熔炉核心那磅礴而纯净的规则力量在缓缓流淌,虽然依旧有些紊乱,却不再带有任何邪异的气息。
陈续脱力般地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浑身已被冷汗浸透。方才的一切,看似轻松,实则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尤其是与天心道总纲的那一丝共鸣,几乎抽空了他的灵魂。
但他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成功了……终于……
“喵。”黑猫“玄”轻盈地跳到他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冰凉的手,碧绿的猫眼中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丝欣慰。
陈续轻轻抚摸着它,抬起头,望向那悬浮的赤金色晶核,以及周围逐渐开始恢复秩序的熔炉规则。
接下来,该让这座上古熔炉,重归正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