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敏长公主从御书房出来,整张脸便立刻阴沉下来。
看皇帝刚才的态度,这桩婚事大概率是保下来了,自己总算完成了相公的嘱咐。
慧敏长公主回想起自己进宫前………
“什么?让我进宫认错?不但不能追究清漓那小哑巴,还要尽力保住琰儿和清姿的婚事?哼!不去!!!”
敏慧长公主听到丈夫的决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相公!我们的琰儿现在还躺在里面生死不明!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和平南王府结亲,因为清漓那小哑巴,若不是平南王府仗势欺人,我的琰儿何至于此?现在琰儿尚且生死不知,你身为父亲,不想着如何为儿子讨回公道,竟一心只顾着不能得罪平南王?告诉你,你们害怕平南王,我不怕,他也不过是个洗脚婢生的庶子……”
“住口!”裴阁老猛地一拍桌子,须发皆张,眼中是骇人的厉色,“什么话都敢往外吐?你嫌命长,我裴府上下还不想给你陪葬!”
慧敏长公主被裴阁老骇人的神色吓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平南王与皇帝一母同胞,自己骂平南王是洗脚婢生庶子,等同直接骂当今太后与皇帝是洗脚婢和低贱的庶子了。
虽是事实,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些话早已是不能再说出口的存在。
自己如今这番话若是流传出去,一个大不敬压下来,能有她和裴府什么好果子吃?
然慧敏长公主的骄傲却不允许她承低头,于是,倔强地转过头,默默地流泪。
裴阁老对着已经不再年轻的慧敏长公主,早就没了当初的耐心,依旧厉声骂道,“你还嫌裴家丢的人不够多?不够彻底吗?!你方才没听到那些御前侍卫说了什么吗?奉旨护卫!哼!如果没有皇帝支持,清漓郡主小小年纪敢在我们府上伤人?公主,你虽是公主不假,可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不是你的父皇,他只是你的异母兄弟!若要论亲情远近,平南王才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若要论理,如今琰儿尚未大婚,庶长子就要落地,本就是我们理亏在先。今日,平南王府那几个小辈,如此明目张胆地打上门来,说不得就是皇上授意的,若再纠缠那哑巴郡主伤人之事,惹得皇上厌弃,你的长子前程还要不要?我裴家满门还要不要?!”
他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妻子:“你以为司徒清漓是谁?是任由你随意欺负的普通宗室吗?她背后站着的是谁?是曾经名满京城,智谋无双的平南王正妃!是手握南疆重兵的平南王!是如今明显偏袒他们的皇上!你觉得你是公主,你有你的骄傲,你的头颅高贵,不愿意低头,所以你敢去跟她硬碰硬!我看你怕不是嫌琰儿命太长,或是嫌我裴家倒得不够快?!”
敏慧长公主被他吼得浑身一颤,颓然跌坐在椅中,捂着脸哀泣:“我……我……我……我不是……那…那难道就这么算了?琰儿…琰儿的腿…还有那孩子……”
“孩子?”裴阁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疲惫的声音里透出老谋深算的狠辣,“孩子是我裴家的血脉,无论如何不能动,大不了去母留子就是了。虽然平南王府那哑巴郡主摆明了是要鱼死网破!但清姿郡主这张护身符我们裴府决不能放弃,只要清姿郡主在我们裴府,平南王府再如何不满,也不至于真撕破脸!为今之计……”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你马上进宫向皇帝认错,不管是哭也好,求也罢,总之婚事不能退,至于清漓那哑巴,只说她护姐心切,其他一句都不要提……”
“不行!”敏慧长公主猛地抬头,眼中是母兽护犊般的疯狂,“琰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幺子!如今他生死不明,要我放过那哑巴?除非我死……”
“糊涂!”裴阁老厉声打断,眼中满是失望,“你以为那司徒清漓为什么当众捅出碧荷?她就是要把这‘人证’、‘活证’捏在手里!若我们把官司打到御前,无异于和平南王府直接撕破脸皮,这是结亲不成反成仇了!平白为我裴府树立一个平南王府如此强大的敌人,你想过后果没有?你还想去找他们算账?我看你是嫌你自己和我裴府死得不够快!!!前面给你反复分析了这么多,合着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吗?无知妇人!”
慧敏长公主还要再争辩,这时,却有仆人前来回禀,说太医说二公子已经脱离危险,没有性命之忧了。
慧敏长公主闻言,再也顾不上与裴阁老争吵,匆匆赶了过去,直到亲耳听到太医再三保证裴二公子确实没有生命之忧,被扎伤的腿也没事,不会影响日后的行走跑跳,更不会影响日后的子嗣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同时,理智也慢慢回归 细细想了丈夫方才的话,此时也觉得丈夫的话在理了,于是趁着如今裴琰还在昏睡中,命人将裴琰身怀六甲的丫鬟碧荷控制了起来,直到生下孩子前,不允许她再见裴琰,如有必要,去母留子。
而她自己则马上吩咐下人套车进宫,她必须保住琰儿的婚事,确保清姿拿捏到自己的手里。
到时候自己身为长辈要怎么磋磨清姿,报复清漓,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至于平南王府,只要清姿捏在自己手里,平南王府投鼠忌器之下,想来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就像如今的自己,明明受了委屈,还要进宫去认错一样。
另一边回到慈安宫侧殿的清漓立刻迎来清姿清羽等人的关心。
当得知慧敏长公主已经进宫求见皇帝,且看皇帝的态度,很可能不会同意退婚的时候,清姿明显有些难过,但也只一瞬便掩饰了过去。
“没关系的,反正都是联姻,嫁给谁不是嫁呢,反正我要的也只是主母的权利,又不是裴琰这个人,我堂堂平南王府郡主,难道还能让人欺负了去不成?”
虽然清姿语气轻快,但清漓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失望与无奈。
在这个时代,哪怕是生在最有实权的藩王府上,哪怕贵为郡主,到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上 ,竟也如此身不由己,进退维艰。
如今清姿如此?那么自己呢?等到了自己及笄那日,也要如同清姿如今这般任人摆布吗?
不行,绝不可以!
于是,清漓握住清姿双手,在她掌心写道,【大姐姐不要丧气,相信我,管她什么长公主还是裴阁老,谁来都不好使,妹妹保证,一定将姐姐这糟心的婚事退掉,让姐姐自己选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做郡马。】
笑话!平南王府不想要的婚事会退不掉?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