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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扒皮当街吐血昏厥,如同一颗蘸着人血的震撼弹,狠狠砸进了李家村平静的表象之下。那件被李小二洗了又洗、却依旧在靛蓝粗布上留下几抹顽固暗红印渍的“便民”围裙,成了行走的威慑符号。村民们远远看见那抹靛蓝后背上的“便民”二字,心头便是一凛,脚步下意识地绕开几分。诡异的是,破庙“便民0号店”的生意非但没受这晦气影响,反而迎来了一波烈火烹油般的爆发式增长!

“便民会员”,尤其是手里捏着认购“行军饼”收据的村民,走在村道上腰杆挺得笔直,仿佛揣着的不是纸片,而是燕王殿下的手令。连带着店里的“净身神皂”、“开胃龙筋”辣条,甚至后院那简陋得只能称之为“热水大桶”的“瑶池仙境”,生意都火爆到需要排长队。刘员外更是大手一挥,直接往会员储值里追加了五十两雪花纹银,那气派,那底气,俨然成了破庙0号店名副其实、金光闪闪的“金主爸爸”!

第七日,日头刚爬上树梢。

地面传来沉闷的震动,伴随着健马粗重的响鼻和车轮碾压碎石的声响。

赵大锤如约而至!他带着一队风尘仆仆、眼神锐利如鹰的边军汉子,赶着几辆蒙着厚布的大车,如同钢铁洪流般停在破庙门口。尘土飞扬中,赵百户那铁塔般的身影跳下车辕,古铜色的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眼神却亮得吓人。

“李秀才!货!” 他声如洪钟,目光灼灼地盯着迎出来的李拾。

破庙后院,四百三十块压缩饼干(包含赵大锤原定的两百块及部分众筹村民认购的份额),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整整齐齐码放在垫着厚厚干草的木箱里。每一块都棱角分明,灰黄坚硬,散发着令人心安的焦麦香。

交割过程简洁高效。沉甸甸的银钱落入李拾手中,赵大锤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李拾肩上,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趔趄:“好小子!东西硬气!没糊弄老子!剩下的货,老子在大宁卫老鸦峪驿站,等着你!可别让边关的弟兄们等得肠子打结!” 说罢,大手一挥,车队再次隆隆启动,卷起漫天烟尘,朝着北方的风沙之地,绝尘而去。

压力,并未随着赵大锤的离去而减轻分毫,反而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愈发迫近!朱棣那五千块军令,是催命符!众筹村民眼巴巴等着七日提货的眼神,更是无形的鞭子!破庙后院这台被压榨到极限的机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却依旧在“初级效率提升”buff的残力和李拾的玩命压榨下,日夜轰鸣,烟囱不息!空气里弥漫的焦糊味,如同硝烟。

李小二穿着那件洗得发白、却顽固残留着几丝暗红血渍的靛蓝“便民”围裙,小脸上那标志性的“八颗牙”笑容日益熟练,甚至带上了一丝职业化的僵硬。他嘶哑着破锣嗓子,在四口土灶喷吐的热浪和震耳欲聋的捶打声中穿梭,调度人手、检查火候、查看压饼的瓷实度,竟也隐隐有了几分小掌柜的雏形,虽然这“掌柜”管辖的只是几个灰头土脸的半大孩子。

时间,在汗水的滴落、木槌的砸响、麦粉的飞扬中,被一寸寸碾过。

终于!

在朱棣给出的十日之期的最后一天,日落西山,暮色四合。

最后一口大铁锅里,黏稠滚烫的麦糊被倾入最后一个木模!

最后一把包着湿麻布的木槌,带着榨干最后一丝力气的决绝,狠狠砸下!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如同落幕的钟声!

李小二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已经完全嘶哑、几乎发不出声的嗓子,对着靠在草棚柱子旁、眼窝深陷、摇摇欲坠的李拾,发出了灵魂般的呐喊:

“东家!五千零七块!齐了——!!!”

整个破庙后院,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灶膛里残余的柴火发出噼啪的微响。

下一秒!

“噢——!!!!”

震天的欢呼夹杂着彻底虚脱的喘息、哭泣和如释重负的大笑,轰然爆发!如同压抑许久的火山喷发!几个熬干了精力的半大孩子,直接软泥般瘫坐在地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

就在这时!

“咴聿聿——!!”

一阵格外急促、嘹亮、带着金铁杀伐之气的马嘶,如同裂帛般,猛地撕裂了破庙短暂的欢腾!

蹄声如雷!由远及近!

只见一骑快马,通体乌黑如墨,四蹄翻飞如黑色闪电,裹挟着北地风沙的凛冽气息,瞬间冲至破庙门前!马上的骑士一身玄色劲装,背负玄色令旗,面甲覆脸,只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正是朱棣身边最精锐的燕山亲卫!他勒马人立而起,骏马长嘶!动作干净利落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翻身下马,落地无声!

锐利如刀的目光扫过破庙内外,瞬间锁定草棚下疲惫不堪的李拾!他大步流星,无视所有人惊愕的目光,径直走到李拾面前,单手抚胸,行了一个简洁却充满力量感的军礼,声音冷硬如塞外玄冰,不带一丝温度:

“奉燕王殿下令!查验军需!即刻执行!” 话音未落,目光已如探照灯般射向后院堆积如山的木箱!

李拾心头骤然一紧!最后一丝疲惫被瞬间驱散,后背惊出一层冷汗!不敢怠慢,立刻躬身引路:“军爷请!”

后院,灯火通明。所有伙计都屏住了呼吸。

那玄甲亲卫手法老练得令人心悸。他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随机指定几箱。撬开箱盖,取出饼干。掰,感受断裂的脆响和硬度;咬,细品口感和饱腹的回味;掂量,评估分量是否达标;甚至“锵”地一声抽出腰间那柄寒气森森的匕首,用刀背在饼面上用力刮擦,检查耐磨度!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严苛到极致的专业!

最后,在所有人心脏提到嗓子眼的注视下,他拿起一块饼干,走到院中空旷处。手臂肌肉贲张,猛地发力,将那块灰黄色的“砖头”高高抛向空中!

饼干划出一道短促而有力的弧线!

“啪——嚓!!”

一声极其清脆、如同琉璃坠地的脆响!

饼干重重砸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应声裂成大小不一的几块!碎屑飞溅!却没有一块粉碎成渣!断口整齐,坚硬如初!

玄甲亲卫面无表情,弯腰拾起其中最大的一块,对着灯火吹了吹上面沾染的浮尘,然后放入口中,用力咀嚼了几下。喉结滚动。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到李拾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股冰冷的、审视的、如同刀锋般的气息,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冷硬,却少了之前的锋锐:

“货,没问题。车马在外,即刻装运!延误军期者,斩!”

当最后一箱沉重的压缩饼干被抬上驿站派来的、覆盖着厚厚油布的大车,在那玄甲亲卫如同雕塑般冰冷目光的押送下,缓缓融入暮色四合的苍茫之中时,李拾才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彻底抽空。他长长地、彻底地呼出一口带着铁锈和焦糊味的浊气,仿佛要把这十天十夜的煎熬都吐出去。拖着灌了铅般、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的双腿,挪回到磨盘石收银台后。

李小二早已等在那里。那张小脸因为疲惫和兴奋交织而涨得通红,嗓子哑得只能发出气声。他将今日所有的进项——边军提货的巨额尾款、零售的铜钱碎银、新充值的会员储值、零星认购“行军饼”的定金——如同献宝般,一股脑地堆在了磨盘石上!

银锭!足额的十两官银,闪烁着冰冷的贵金属光泽!

碎银!大大小小,成色不一,堆成一小堆!

成串的铜钱!黄澄澄、沉甸甸,如同丰收的麦穗!

甚至还有几根压箱底的银簪、几匹崭新的土布(硬通货)!

在豆油灯昏黄却温暖的光线下,这片由金银铜布交织成的光海,散发着令人头晕目眩、心跳加速的财富气息!

李小二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着,握着那截烧焦的炭笔,在账本最末页划下长长的一笔。然后,他猛地抬起头,用尽胸腔里所有的力气,对着李拾,发出了破锣般、却又石破天惊的嘶吼:

“东家!今日…流水…一百零三两七钱!纯利…四十两有余——!!!”

【叮——!!!】

一声无比悦耳、如同仙乐般的系统提示音,在李拾脑海深处轰然炸响!

虚拟光幕瞬间弹出,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一行行大字如同燃烧的火焰:

**【恭喜宿主达成里程碑成就:“破庙掘金”!】**

**【单店日流水突破100两白银!解锁传奇级经营成就!】**

**【成就奖励发放:】**

1. **【店铺升级券x1】:** 一张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羊皮卷轴图标!可在新城市指定区域,免费生成一座基础功能完备的“1级便利店”(面积200㎡,含基础货架、收银台、仓储区、简易休息区)!告别风餐露宿,开启连锁霸业!

2. **【新品盲盒x1】:** 一个打着巨大金色问号、流光溢彩的宝箱图标!开启后随机获得一件本时代可合理出现的“特殊商品”(品质随机,从鸡肋到神器,全看宿主欧气)!惊喜还是惊吓?开箱见分晓!

金光流淌,映照着李拾疲惫却骤然被点燃的瞳孔!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冲散了四肢百骸的酸痛与麻木!破庙0号店,这间由神像、破砖、土灶和无数个不眠之夜堆砌起来的草台班子,终于走到了它所能承载的极限!更大的舞台…更广阔的天地…仿佛就在眼前展开画卷!

然而——

“咴聿聿聿——!!!”

一阵比刚才更加急促、更加嘹亮、带着撕裂夜幕般穿透力的马嘶,如同催命的号角,再次从庙门外炸响!

蹄声如狂风骤雨!

只见又一骑快马,通体赤红如血,马上的骑士同样玄甲劲装,背负的却是赤色火焰纹令旗!他如同燃烧的陨石般冲至门前,勒马!骏马人立,长嘶裂空!动作比前一位更加狂野暴烈!

他翻身下马,落地如重锤砸地!无视庙内尚未平息的震惊,目光如两道燃烧的赤练,瞬间锁定磨盘石后的李拾!他大步上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跳的鼓点上!走到李拾面前,单膝点地,双手高擎,奉上一个沉甸甸、带着硝烟味的牛皮信封!

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之威:

“燕王殿下手谕!李拾亲启!十万火急——!”

破庙内外,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个牛皮信封上,连呼吸都忘了!

李小二脸上的狂喜彻底僵住,变成了惊骇欲绝的惨白!

李拾心头如坠冰窟!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那烫手山芋般的信封。入手沉重异常,绝非寻常信笺!

撕开封口火漆!

抽出的,并非薄薄信纸!

而是一叠厚厚的东西!

最上面,是一张坚韧的桑皮纸。纸上墨迹淋漓,力透纸背,正是朱棣那龙飞凤舞、带着金戈铁马杀伐气的亲笔手书:

**“老鸦峪军需已验,甚佳!五千两银票乃购货之资及北上安家之费!另附契书一份,允尔占股十五,速来北平!共图大业!解九边饥肠辘辘之困!逾期不至,股、银皆没!”**

落款处,一个铁画银钩、杀气腾腾的“棣”字,如同滴血的战刀!

桑皮纸下,赫然是一沓散发着崭新油墨清香、盖着“日昇昌宝钞”朱红大印的巨额银票!面额最小的也是一百两!厚厚一叠,粗略一数,五千两之巨!那纸张特有的脆响和油墨的芬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财富气息!

而最底下,是一份早已写就、条款清晰的契书。白纸黑字,末尾赫然盖着燕王府那狰狞威严的螭纹赤金大印!而契书署名处,一片刺目的空白!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正等待着猎物签下自己的名字!

李拾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银票边缘,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沿着指尖蔓延全身!磨盘石上,那堆刚刚创下破庙奇迹、散发着灼热光芒的百两流水金银,在这厚厚一沓五千两巨资面前,瞬间黯淡无光,渺小得如同尘埃!

朱棣的“邀请”,裹挟着泼天的富贵,也带着北地风雪般的霸道与不容抗拒的凶险!如同一张华丽而沉重的巨网,当头罩下!

破庙内外,一片死寂。只有豆油灯的火苗在巨大的震惊中疯狂摇曳,将众人脸上惊骇、茫然、贪婪、恐惧交织的表情,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上演着一场无声的皮影戏。

李小二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努力维持的“八颗牙”彻底垮塌,只剩下一个惊恐的、空洞的“o”形。

李拾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破庙低矮的屋檐,越过李家村沉睡的屋脊,投向北方那片沉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夜幕。那里,是北平。是朱棣虎踞龙盘的根基之地。是更大的战场,是更汹涌的暗流,是足以将他这艘刚刚起航的小船瞬间碾碎的惊涛骇浪。

也是他,李拾,必须踏上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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