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寂踉跄离去的身影,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每一个目睹此景的人心中。
如果说昨日柳辰的道心崩溃,还可以归咎于其自身根基不稳、秘密被揭穿的羞愤。那么今日,寒寂这位北冥雪原的顶尖天才,以其玄冰灵体雏形和北冥秘传,竟也在吴麟寥寥数语之下,心神失守,功法几乎反噬,这已然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畴!
擂台之上,吴麟依旧盘膝而坐,阳光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他甚至还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阳光能更好地照到他的后背,那惬意的模样,与台下死寂般的震惊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随即,如同堤坝崩溃,巨大的哗然声轰然爆发!
“又……又赢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吴麟师弟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连北冥的秘传功法都能一眼看穿?还能指出改良之法?这……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他真的是外门弟子吗?他真的不能修炼吗?!”
惊呼声、质疑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汇聚成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云台广场的穹顶。所有云岚宗弟子看向吴麟的目光,充满了狂热、敬畏与无法言说的震撼!这一刻,吴麟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已然拔高到了一个难以企及的地步!
高台之上,四大皇朝使者的脸色,精彩纷呈。
楚无痕的脸色已经不是铁青,而是近乎扭曲的狰狞!吴麟表现得越是惊人,就越是衬托出他南楚的无能与柳辰的不堪,也让他心中的杀意如同毒焰般疯狂燃烧!此子,绝不能留!
苏玉衡手中的折扇早已停下,他死死盯着擂台上的吴麟,眼神中再无之前的从容与探究,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与一丝……惊惧?此子对功法的理解,已然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绝非“眼力毒辣”可以形容!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兀骨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合拢,瓮声瓮气地嘀咕道:“娘的,这小子邪门!太邪门了!光靠嘴皮子就能把人说趴下?俺老兀行走这么多年,头一回见!”
雪清瑶缓缓站起身,那绝美冰冷的容颜上,此刻布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寒寂是她最看重的弟子,其功法隐患连她也只是隐隐有所察觉,却无法如此精准地道破并给出解决之道!这个吴麟……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颠覆常理的奇迹!她必须重新评估云岚宗,不,是重新评估整个林天皇朝!
玄诚子掌教与诸位长老面面相觑,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惊喜与更深的茫然。吴麟再次为云岚宗挣回了天大的脸面,但这手段……也太过惊世骇俗!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为吴麟的行为定性。
守拙长老不知何时已彻底睁开了双眼,那浑浊的眼眸中精光流转,仿佛有星河流转,他望着擂台上的吴麟,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终于清晰可见。
“言出法随……不,是言破万法……”他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此子之道,已近乎‘道’之本源……云岚宗,何其幸也!”
就在全场哗然,众人心思浮动之际,西荒使者兀骨身后,一名身材异常高大、皮肤呈古铜色、额头有着淡淡火焰纹路的青年,猛地踏前一步!
他名为赤岩,乃是西荒妖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身负上古炎狼血脉,性情暴烈如火!
“俺不信邪!”赤岩声若洪钟,带着蛮荒的野性,他指着擂台上的吴麟,吼道,“装神弄鬼!有本事跟俺真刀真枪打一场!看俺不把你那张嘴打烂!”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血轰然爆发,古铜色的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流动,灼热的气浪以其为中心扩散开来,与之前寒寂的极致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双腿微屈,就要跃上擂台!
“赤岩!回来!”兀骨脸色一变,急忙喝道。连北冥的寒寂都吃了大亏,这小子上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然而,赤岩性情暴躁,哪里听得进去?他怒吼一声,脚下地面龟裂,身形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悍然冲向擂台!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甚至让距离擂台较近的弟子感到呼吸一窒!
面对这狂暴无比的物理冲击,吴麟终于……再次抬了抬眼皮。
他看着如同火神降世般冲来的赤岩,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那呼啸的风声与赤岩的怒吼:
“上古炎狼血脉?可惜稀薄得只剩一丝了。”
“《焚天战诀》练得不错,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只会硬冲。”
“左腿旧伤未愈,强行爆发,三步之内,必会撕裂。”
“还有,你昨晚吃的那‘赤血莽牛肉’,火毒未消,此刻强行运转气血,已伤及肝经,再不收敛,半柱香后便会吐血。”
他的语速不快,甚至有些懒散,但每一个字,都如同最精准的预言,敲打在赤岩的心头!
赤岩前冲的身形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
左腿旧伤?那是他三年前与族中长辈切磋时留下的暗伤,极少人知!
《焚天战诀》?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赤血莽牛肉?他昨晚确实偷偷吃了一块,因为那东西能短暂激发血脉!
肝经受损?他此刻确实感觉肋下隐隐作痛!
所有的秘密,所有的隐患,在这个少年面前,都如同透明的一般!
“噗——!”
赤岩气血逆行,再加上吴麟话语带来的心神冲击,竟真的在半空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重重地摔落在擂台边缘,挣扎了几下,竟一时无法站起!
又是寥寥数语!
又是一击制“敌”!
全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前两次还有取巧、针对功法弱点的嫌疑,那么这次,面对赤岩这种纯粹依靠肉身和血脉之力的蛮横冲击,吴麟竟然同样以言语,轻描淡写地将其“击溃”!
这已经无法用常理来揣度了!
高台上,兀骨目瞪口呆,看着倒地吐血的赤岩,又看了看擂台上依旧风轻云淡的吴麟,半晌,才狠狠一拍大腿,骂了一句:“他娘的!服了!俺老兀服了!”
苏玉衡和雪清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骇然与一丝无力。此子,不可力敌!至少,在他们带来的这些年轻弟子中,无人能敌其“口舌”!
楚无痕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出都浑然不觉。他知道,不能再让此子说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四大皇朝年轻一代的士气,将被彻底摧毁!
吴麟看着倒地不起的赤岩,无聊地撇了撇嘴。
“都说了别打扰我晒太阳。”
“一个个的,怎么就不听劝呢?”
他摇了摇头,仿佛只是赶走了几只吵闹的苍蝇,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继续享受他的“日光浴”。
阳光温暖,微风拂面。
少年独坐高台,下方是万千震撼失语的人群。
他以最慵懒的姿态,行最惊世骇俗之事。
云岚宗吴麟之名,经此一日,注定将响彻七大皇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