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拉扯,最终沉甸甸地落定。
赵九桑……不,现在,他是苏泓了。
冰冷的、带着泥土腥气的雨滴密集地砸在脸上、身上,将他从短暂的意识空白中唤醒。
他睁开眼睛,映入视野的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山林。
自己似乎正站在一处湿滑的山崖沟底,脚下是松软的腐殖质和碎石,全身衣物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黏腻冰冷的触感。四肢百骸传来隐隐的酸痛,尤其是左臂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他迅速而冷静地支撑起身体,忍着不适,快速而系统地摸索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躯干和四肢。还好,骨头应该没事,只是多处软组织挫伤和擦伤,属于皮外伤范畴。星际人类对自身身体的感知和控制力远超常人,这种初步诊断几乎瞬间完成。
旁边,一个沾满泥浆的画板歪倒在地上。雨势越来越大,他捡起画板,将它顶在头上,勉强遮挡一下倾泻而下的雨水。
就在这时,一个半透明、散发着微蓝光晕的系统箭头,固执地悬浮在他的视野左前方,指向一个特定的方向。在这漆黑的雨夜山林中,这成了唯一明确的指引。
苏泓没有犹豫。他顺着箭头指示的方向,手脚并用地爬出了这个湿滑的沟壑。
举目四望,四周是连绵的、在雨夜中更显狰狞的黑影,完全是未经开发的荒野地貌,看不到任何人烟灯火。只有箭头指向的远方,隐约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摇曳的橘红色光点。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湿透的工装短袖和短裤口袋,空空如也。没有手机,没有钱包,没有任何能表明身份或联系外界的物品。
不知道是原本就没有,还是在坠落过程中丢失了。脑海中也一片空白,搜寻不到任何属于“苏泓”这个原身的记忆碎片,无法判断所处的具体年代背景。
眼下,除了跟随箭头,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顶着画板,拖着摔伤后略显沉重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点微光艰难前行。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的路泥泞不堪。
不知走了多久,那点光芒终于清晰起来,是一座看起来颇为残破的古庙轮廓。
庙门半掩,里面透出的火光映出摇曳的影子。
苏泓走近,警惕地侧耳倾听,除了风雨声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庙内一片死寂,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存在。这在这种荒郊野岭的雨夜,显得有些反常和诡异。
但雨越下越大,几乎要将人淹没。他没有更多选择,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走了进去。
庙内空间不大,到处是蛛网和灰尘,神像早已坍塌腐朽,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只有屋子中央,一堆篝火在顽强地燃烧着,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却也给这破庙增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秘氛围。
苏泓走到火堆旁,放下画板,伸出冻得有些发僵的手靠近火焰取暖。借着明亮的火光,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此刻的“装备”:一身沾满泥水的现代工装短袖短裤,脚上是一双同样泥泞的凉鞋,露出带着擦伤的小腿和脚趾。画板的夹层里,是一幅山水素描,笔法细腻,景物逼真,角落用清秀的字迹签着名字——苏泓。
“苏泓……”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算是正式接纳了这个新的身份。
就在这时,视野中再次弹出系统提示框:
【VIp用户您好,您当前拥有免费角色形象优化额度:30%。继续优化,每10%收费10游戏币。是否使用免费额度?】
苏泓意念微动,直接将那30%的免费额度拉满。一道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流光在他身体表面一闪而过,随即隐没。没有镜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具体变成了什么模样,只是感觉皮肤似乎更光滑了些,五官的轮廓或许也更清晰精致了点。
他烤了会儿火,感觉身体回暖,湿衣服贴在身上却更难受了。
系统箭头再次出现,这次指向了篝火后方。苏泓依言站起身,绕过跳动的火焰,走到庙宇的内壁前。
那里,赫然有一幅保存相对完好的壁画。
壁画上,一位白衣男子执剑而立。衣袂飘飘,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画风飘逸灵动,人物面容俊美绝伦,眉宇间却凝结着一股化不开的孤高与寂寥,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壁画,正静静地凝视着观画之人。即使以苏泓来自星际时代的审美来看,这画中人的风姿气度,也堪称绝世。
系统箭头指向壁画,提示他触摸。
苏泓看着壁画,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剧本梗概里,那句被标注为关键触发点的台词:“若能像他一样,鲜衣怒马,潇洒江湖就好了……”
这念头于他,仅是系统提供的一条背景信息,如同浏览了一段冰冷的文字说明。画中人的风姿固然出众,但那份属于低维世界的江湖情怀,对他这个来自星际人而言,显得有些遥远和陌生,并未在他心中激起半分涟漪,自然不会去刻意复述那句台词。
于是,他只是带着对古老技艺的客观欣赏,平静地端详了片刻。尤其注意到画中人那双似蕴藏着某种情绪的眼睛后,他便觉得信息采集完毕,自然而然地准备移开目光,转身去探查破庙的别处。
然而,就在他视线移开、身体微微转动,即将背对壁画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
他猛地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腕被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死死攥住。那触感真实无比,绝非幻觉。
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从壁画方向传来,拉扯着他的身体,让他完全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狠狠地向前跌去——
目标,正是那面绘着白衣剑客的冰冷墙壁!
预想中的撞击坚硬墙壁的痛感并未传来。
在身体接触到壁画的那一刻,他仿佛跌入了一片粘稠而冰冷的液体,或者说……是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荡漾着涟漪的屏障。眼前的火光、破庙的景象瞬间扭曲、模糊,被一片刺目的白光所取代。
失重感包裹了他。
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向着一个未知的深渊,急速下坠。
风中,似乎隐约传来了一声极轻、极淡,仿佛带着无尽叹息的……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