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病了多久?”
洪公公问。
“快一个月了。”
柳依然低着头,眼中含泪,小声回答。
“找大夫看了吗?”
“看了,吃了十几服药,就是不见好。”
“唉!”
洪公公摇头叹息。
觉得应该是乡下的大夫水平太差。
区区一个风寒,居然一个月都没痊愈。
再这么拖下去,恐怕要出人命。
看着手中的圣旨,仿佛烫手的山芋。
洪公公非常不忍。
但是圣旨不能不宣。
他纠结半晌,一咬牙,说道:“秦夫人,咱家奉皇命传旨,让秦大人接旨吧!”
“是!”
柳依然抹了一把眼泪,走到床前推了推秦授。
“相公醒醒,京城来旨了!”
“相公,相公……”
叫了半天,秦授才茫然转醒。
缓缓睁开眼睛。
“我在哪,我是谁?”
洪公公:……
这怕不是病傻了。
他一脸的无奈。
只好说道:“秦夫人,你替爵爷接旨吧。”
柳依然点点头,跪下接旨。
洪公公叹了口气,展开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大统,绍继鸿业,夙夜忧勤,以安社稷。
今江南逆党太平教蛊惑百姓,聚众作乱,焚掠州县,荼毒生灵,悖逆天常,罪大恶极。
朕念边陲未靖,内患又起,亟需良将定乱安民。
秦子爵蒙受国恩,勋爵在身,然忠勇未展,武略犹藏。
卿隐居乡野,安享太平。国难当前,万难独善。
特擢卿为平南将军,赐金印紫绶,统帅前军,即日赴江南平叛。
着令卿统帅本部亲兵,南下与虎贲大将军王坚汇合,不得有误。
钦此!”
洪公公念完圣旨,将圣旨和金印紫绶一并交给柳依然。
“秦夫人,咱家着急回去复命,秦大人情况,咱家会如实禀报圣上,告辞!”
洪公公说完,也不多做停留。
带着小太监打道回京。
反正,圣旨他已经送到。
至于秦授能不能康复,奔赴战场,他也不能左右。
希望爵爷吉人天相吧。
洪公公的背影消失在村头。
一直守在村口的杏花村百姓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气。
全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哎呀,总算走了,这些天可把俺憋坏了,饭不让吃,汤不让喝,嘴里淡出鸟来。”
“妈呀,冻死我了,你看看,我的手脚都肿了。”
“也不知道骗过两个太监没有,有没有露出马脚。”
“放心,肯定骗过了,老太监把吃的都分给我们,说明他真信了。”
“就是,咱们可是排练了上百次,爵爷亲自点头认可,说咱们可以拿袄子卡小金人……”
“是奥斯卡。”
“管他什么卡,俺快饿死了,再不走,俺就要去见太奶。”
“走走,干饭去,我要吃十碗!”
“吃十碗,不怕撑死?”
“那也比饿死强!”
……
村民们兴高采烈,勾肩搭背的离开村口。
另一边,赵虎目送洪公公两人走远后,返回秦授家中。
“秦大哥,他们走了。”
秦授闻言,垂死病中惊坐起。
指着床边的痰盂。
“拿走拿走,这味道真受不了。”
这里面的老痰,是从全村收集过来的,集百家之精华。
里面还加了鸡血。
那味道,太上头。
秦授呼吸都不敢大口。
憋到现在,差点背过气。
赵虎笑嘻嘻的把痰盂抱了出去。
魏勋从墙后面走了出来。
“爵爷,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秦授接过柳依然递过来的热毛巾,将脸上的伪妆擦掉。
“等。”
军情七处的情报网,已经就位。
这些天,江南的情报源源不断传来。
太平教势大。
已经攻陷了六州二十八县。
占据了江南半壁江山。
与官军隔江对垒。
势头正劲。
锋芒正盛。
反观官军,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勾心斗角,战斗力拉垮。
节节败退。
仗打的一塌糊涂。
接连损兵折将,丢城失地。
打成这个鸟样,还上下串通一气,连报大捷。
把元景帝蒙在鼓里。
这样的烂摊子,秦授肯定不愿意去接。
况且,元景帝的圣旨只是让他当前锋,并无统帅全军的权利。
明摆着把他当炮灰。
傻逼才去。
“等到官军大败,朝中震荡,元景帝求我再说。”
秦授的想法很简单。
让他打太平教,没问题。
但是绝不能当炮灰。
先锋官,谁爱干谁干。
除非让他统帅三军,他才会考虑出手。
否则,免谈。
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元景帝一天不转变想法,他就一直装病。
总不能抬着他上战场吧。
“万一,官军取胜,到时候,朝廷反手清算,咱们如何自处?”
魏勋问道。
“根据咱们的情报分析,目前北莽和东夷,都不同程度的遭遇雪灾,很有可能铤而走险,再次犯边劫掠,大乾战力最强的边军,要镇守边疆,自顾不暇,无法出动。
京都的禁军要拱卫京师,防范各地,也不可能轻易出动。
朝廷能用的只有各地驻军和府兵,这些军队缺乏大战的洗礼,加上长年松懈,吃空饷严重,战斗力一言难尽,就算是取胜,也是惨胜。
在不出动边军和禁军的情况下,取胜的概率不足一成。”
秦授一边干饭,一边侃侃而谈。
“万一呢?”
魏勋打破砂锅问到底。
秦授说的这些,他当然知道。
只不过,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秦授看了魏勋一眼。
笑道:“你是想问,万一朝廷要对我动手,我打算怎么应对吧?”
魏勋没说话,沉默以对。
这个话题,太过敏感。
甚至有些越界,大逆不道。
“朝廷若是公平待我,我就当个闲散爵爷。若是……若是有朝一日,朝廷觉得我秦某人碍眼,想除之而后快,我不会傻到引颈就戮。”
秦授放下碗筷,眼神逐渐犀利。
“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真有那一天,我不介意让这天换个颜色!”
秦授毫不在意的说道。
此话一出,魏勋心头狂震。
激动地身体微微颤抖。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一天,不会太远。
以当今朝廷的尿性,必定不能容忍秦授这个异类。
“主公!”
魏勋推金山倒玉柱,轰然跪下。
这是他第一次给秦授下跪,连称呼都变成了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