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阿椋那声因极度恐惧而变调的尖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洞外虚伪的和平!
几乎在她声音落下的同一刹那,洞外那中年头目脸上残存的和善假面如同冰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冰冷杀机和一丝计划被识破的恼羞成怒!
“动手!”
厉喝声如同冰锥刺破空气!
他腰间那柄看似普通的佩刀骤然出鞘,带起一溜寒光,并非劈向洞口的赵大山,而是快如闪电般向上斜撩!
铛!
一声脆响!赵大山情急之下掷出的那块石头被刀光精准地从中劈开,碎石四溅!
而中年头目身后的两名“伙计”,动作更是快得只留下两道残影!他们如同扑食的猎豹,瞬间从左右两侧掠过中年头目,手中狭长的腰刀化作两道毒蛇般的寒芒,直射洞内!
一人刀光直取因尖叫而暴露位置的阿椋咽喉!另一人则更为狠辣,目标直指地上昏迷不醒、毫无反抗之力的沈砺心口!分工明确,配合默契,显然是要一击毙命,不留任何后患!
快!太快了!
从翻脸到杀招临身,几乎就在呼吸之间!
赵大山目眦欲裂,他刚掷出石块,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根本来不及回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道死亡的寒芒掠入洞内!
阿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她只看到一道冰冷的刀光在眼前急速放大,死亡的寒意瞬间笼罩全身,身体却如同被冻住一般,根本无法做出有效闪避!
眼看两人就要瞬间毙命于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那枚一直被沈砺紧紧攥在左手、沾染着他鲜血的黑色令牌,仿佛被外界的凌厉杀机和主人的生命危机所刺激,又或者是与沈砺体内那微弱却顽强的薪火之力产生了最后的共鸣,竟然猛地爆发出一下极其短暂的、深沉的乌光!
与此同时,沈砺左臂内侧,那淡金色的神秘纹路再次剧烈闪烁了一下,虽然未能完全显现,却有一股灼热的气息再次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迸发而出!
嗡!
一股无形却真实存在的力量场以沈砺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这力量远不如之前惊退狼群时那般强盛和煊赫,却更加凝聚,带着一种最后的、顽强的守护意志!
嗤嗤!
两道刺向阿椋和沈砺心口的刀芒,在距离目标尚有半尺距离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而灼热的墙壁,速度骤然一滞,刀身甚至发出了轻微的、仿佛被灼烧的异响!
持刀的两名“影刃”杀手同时感到手腕一麻,一股灼热刺痛感顺着刀柄反噬而来,让他们气血微微一窒,凌厉无比的必杀一击竟然出现了瞬间的偏差和迟缓!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刹那迟缓!
救了阿椋和沈砺的命!
阿椋只觉得一股热风扑面,那致命的刀尖几乎是擦着她的脖颈皮肤划过,带起的锋锐气劲在她细嫩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血线,火辣辣的疼!但她终究是避开了咽喉要害!
而刺向沈砺心口的那一刀,也因这瞬间的阻滞和沈砺无意识的微弱侧身,刀尖“噗”地一声,擦着他心脏的边缘,深深扎入了右胸更下方的位置,几乎贴着他之前那支弩箭的伤口贯穿而出!
“呃啊——!”
即使是在深度昏迷中,沈砺的身体也因这巨大的创伤而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压抑痛苦的闷哼,鲜血如同泉涌般从新旧伤口同时喷溅而出,瞬间将他身下的地面染红!
但这终究不是立刻致命的一击!
“沈大哥!”阿椋发出一声悲鸣,不顾自己脖颈的血痕,疯了一般扑向那名刺伤沈砺的杀手,用头撞,用手抓,状若疯癫!
那杀手显然也没料到这必杀一击会失手,更没想到一个毫无武功的女子敢如此扑来,下意识地抽刀后退一步,挥刀想要格挡。
而另一名杀手一击落空,眼中寒光一闪,刀势一转,再次抹向阿椋的脖颈!
“混蛋!”洞口处的赵大山终于反应过来,咆哮着合身扑向那名攻击阿椋的杀手,完全不顾自身空门大开,试图用身体拦住这一刀!
洞外的中年头目见状,眉头一皱,显然对两名手下的失手极为不满。他冷哼一声,不再观望,一步踏入洞内,手中长刀如同毒龙出洞,直刺赵大山的后心!意图先解决这个最具威胁(相对而言)的战斗力!
瞬间,狭小的山洞内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赵大山腹背受敌,眼看就要被一刀穿心!
阿椋扑向抽刀后退的杀手,几乎是自寻死路!
沈砺血流如注,生命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
“啾——!”
一声尖锐悠长、极具穿透力的鹰唳声,毫无征兆地从高空传来,穿透了淅沥的雨声,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声鹰唳高亢清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某种特定的节奏?
即将得手的中年头目动作猛地一滞,刺向赵大山后心的刀尖在距离皮肤不到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他脸上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惊疑和……难以置信!
那两名杀手也听到了这声鹰唳,他们的动作同样出现了瞬间的僵硬,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种下意识的敬畏,纷纷后撤一步,收刀护身,警惕地望向洞外天空!
他们的反应极其诡异,仿佛这声鹰唳代表着某种必须立刻遵从的指令或警示!
中年头目脸色变幻不定,目光急速扫过洞内:重伤垂死的沈砺、状若疯癫的阿椋、拼死一搏的赵大山,还有地上昏迷的石猛和另一具尸体。最后,他的目光死死盯在沈砺依旧紧握着令牌、血流不止的左手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度不甘和挣扎。
但那声鹰唳再次响起,更加急促,仿佛带着催促之意。
中年头目猛地一咬牙,像是做出了极其艰难的决定,厉声道:“撤!”
命令下得突兀而坚决!
那两名杀手虽然同样不解,却毫无迟疑,立刻收刀,身形如同鬼魅般向洞外退去。
中年头目最后阴冷地瞥了洞内众人一眼,尤其是沈砺和他手中的令牌,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也毫不犹豫地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黎明前的雨雾之中。
来得突然,去得更加诡异。
山洞内,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洞外渐渐远去的、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赵大山还保持着扑击的姿势,愣在原地,完全搞不清状况。阿椋也瘫软在地,看着瞬间空荡的洞口,一脸茫然和惊魂未定。
绝境的杀机,竟然又一次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解除了?
那声鹰唳……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那些冷酷的杀手听到后,会如此干脆地放弃即将到手的猎物撤退?
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多久。
“咳……咳咳……”沈砺剧烈的咳嗽声将两人拉回现实。他的呼吸变得更加微弱,鲜血不断从胸口两个可怕的伤口涌出,脸色白得如同金纸,生命迹象正在飞速流逝。
“沈大哥!”阿椋连滚带爬地扑到沈砺身边,手忙脚乱地想要按住那喷涌的鲜血,却根本无济于事。
赵大山也反应过来,急忙查看沈砺的伤势,一看之下,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新旧伤叠加,失血过多,气息游丝……这简直是必死之伤!
“怎么办……怎么办……”阿椋急得眼泪直流,徒劳地试图堵住伤口。
赵大山也是束手无策,他们没有任何药品,甚至连彻底止血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地上那名之前被狼牙蹭伤、此刻已因失血和惊吓而昏迷的年轻猎户。只见那猎户受伤的小腿处,伤口竟然不再流出淡蓝色的毒血,肿胀也消褪了不少,只是普通的伤口模样。
难道……是之前沈大哥身上散发的那两次金光,无意间也净化了他伤口里的狼毒?
这个发现让赵大山心中猛地一动!
他看着沈砺血流不止的伤口,又看了看沈砺那苍白却依旧坚毅的脸庞,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涌入他的脑海。
沈大哥那神奇的力量能驱邪解毒……那能不能……能不能用来……止血疗伤?
这个念头毫无根据,甚至有些荒谬。但那两次金光带来的奇迹,让他愿意赌上一切!
他猛地抓住阿椋的肩膀,语气急促而坚定:“阿椋姑娘!你看着沈大哥!我出去找药!必须赌一把!”
“找药?去哪里找?”阿椋茫然无措。
“这附近肯定有止血的草药!我记得几种!天快亮了,我能找到!”赵大山说着,不顾自己身上也在流血的伤口,猛地站起身,“你守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等我回来!”
说完,他不等阿椋回应,便咬着牙,捡起地上那把杀手掉落的狭长腰刀(之前的木棍早已折断),踉跄却坚定地冲出了山洞,消失在蒙蒙亮的雨雾山林之中。
山洞内,只剩下阿椋、昏迷的沈砺、石猛以及那名年轻猎户。
阿椋看着沈砺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只能徒劳地按压着伤口,一遍遍呼唤着沈砺的名字,希望奇迹能够发生。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沈砺的体温在慢慢下降。
阿椋的心也一点点沉入冰底。
就在她几乎要彻底绝望的时候——
她忽然感觉到,沈砺那紧握着令牌的左手,指尖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枚沉寂的黑色令牌,再一次,微微地、温热地……震颤了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受到外力刺激的被动反应。
那震颤,缓慢而……富有节奏。
仿佛……仿佛一颗微弱却顽强的心脏,正在重新开始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