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的混乱逐渐平息。苏清雨在喝下那瓶“神奇”的药水后,沉沉睡去,呼吸平稳,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仿佛之前的痛苦挣扎只是一场噩梦。校医再三确认她已无大碍,又满心震撼和好奇地看了林逸几眼,这才带着满腹的疑惑离开。室友们也都松了口气,对林逸投去混合着感激和探究的目光。
林小萌关掉了无意中开启的直播,但手机依然在不断震动,私信和评论区已经被“药方”、“神医”、“求解释”等字眼彻底淹没。她无暇顾及,此刻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沉睡的苏清雨和眼前这个变得无比陌生的哥哥身上。
“哥……”她走到林逸身边,声音有些干涩,“清雨……真的没事了吗?”
“嗯,”林逸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苏清雨安静的睡颜,“毒素已清,睡一觉,明天再喝一副调理的方子就没事了。”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仿佛刚才那起死回生般的手段,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那……调理的方子是什么?”林小萌下意识地追问,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林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能穿透她的心思。他随手从旁边的书桌上拿起一支笔和一张便签,刷刷刷写下了几味药材的名字和分量,递给林小萌:“按这个去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明早给她喝。”
林小萌接过那张轻飘飘的便签,感觉手心有些发烫。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风骨,与她印象中哥哥那有些潦草的签名截然不同。她小心翼翼地将便签折好,紧紧攥在手心。
“时间不早了,你陪着她吧,我先回去了。”林逸打了个哈欠,脸上又露出了那熟悉的、带着点倦怠的神情,仿佛刚才那个气场强大、手段通神的“神医”只是昙花一现。
“哦……好,哥你路上小心。”林小萌看着哥哥转身离开的背影,那慵懒的步伐,微微弓着的背,怎么看都还是那个她熟悉的、需要她照顾的“废物”哥哥。
可今晚发生的一切,那精准的判断,那匪夷所思的药方,那立竿见影的效果……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在她心中激烈碰撞,让她心乱如麻。
这一晚,林小萌几乎没怎么合眼。她守着苏清雨,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哥哥救治清雨时的每一个细节。他那沉稳的语气,那笃定的眼神,那看似随意却妙到毫巅的按压穴位……这真的是运气和潜能可以解释的吗?
第二天一早,苏清雨醒来,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外,已无大碍。她对昨晚后来发生的事情记忆模糊,只记得是林小萌的哥哥救了她,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林小萌安顿好苏清雨,拿着那张便签,去了学校附近最大的一家药房。她按照方子抓了药,看着药师熟练地将那些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材包好,她的心跳莫名加速。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如同藤蔓般从心底滋生出来——验证。
她要验证一下,哥哥给的方子,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如果……如果清雨的康复真的不是巧合,如果哥哥真的身怀绝技……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遏制。
她没有立刻回学校煎药,而是拿着药,鬼使神差地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她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需要一个……实验品。
回到家,林逸果然还在睡觉,房门紧闭。林小萌蹑手蹑脚地溜进厨房,心怦怦直跳,感觉自己像个潜入敌营的小偷。她找出许久不用的砂锅,按照方子上的说明,小心翼翼地称量药材,加入清水,点燃了灶火。
苦涩中带着奇异清香的气味逐渐在厨房里弥漫开来。林小萌紧紧盯着砂锅里翻滚的药汁,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既希望这药真的有效,证明哥哥的非同寻常;又隐隐害怕,如果证明了哥哥确实身负绝技,那她过去十几年对他的认知将被彻底颠覆,她该如何面对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药煎好了,深褐色的汤汁散发着浓郁的气味。林小萌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咬了咬牙。她当然不敢自己喝,这毕竟是治病的药,乱喝会出问题的。
她的目光在客厅里逡巡,最终落在了阳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上。这盆绿萝之前长得很好,但前段时间不知怎么的,叶子开始发黄、打蔫,浇了多少水施了多少肥都不见起色,眼看就要不行了。
“对不起了……”林小萌在心里对绿萝说了一句,然后端着尚且温热的药汁,小心翼翼地浇了一些在绿萝的根部。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大事,瘫坐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或许,只是想寻求一个答案,一个关于她哥哥的、真实的答案。
她将剩下的药汁仔细装好,准备晚点给苏清雨送去。
然后,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和观察。她几乎每隔半小时就要去阳台看一眼那盆绿萝,心情忐忑不安。
起初,绿萝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蔫头耷脑。林小萌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是我想多了吧?哪有那么神……”
然而,就在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当林小萌又一次习惯性地看向阳台时,她的脚步猛地顿住了,眼睛瞬间瞪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盆原本奄奄一息的绿萝,靠近根部的那几片已经完全枯黄的叶子,似乎……恢复了一点点的绿色?而之前那些发软打蔫的茎干,此刻竟然挺立了起来,虽然还不算完全精神抖擞,但那种濒死的颓败感,已经消失了!
这变化并不剧烈,但对于一直密切观察的林小萌来说,却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闪电,清晰无比!
“嗡——”
林小萌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似乎有轰鸣声响起。她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不是巧合!
清雨的康复不是巧合!
哥哥那晚对付混混的“运气”……恐怕也绝非巧合!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穿过客厅,落在了那扇紧闭的卧室门上。门后,是她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懒散随性的哥哥。
一个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陌生人。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靠在门框上,呆呆地看着那盆焕发生机的绿萝,久久无法回神。
哥哥林逸,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