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秋雨居后,圭玉并未回去,转而于王府前等了许久,才见得谢朝辞的马车驰回。
她点了个遮人眼目的小术法,悄悄上前。
谢朝辞下了马车后,一小厮垂着头上前,恭敬禀告道,“殿下,林姑娘那边已经安全送回去了。”
谢朝辞不置可否,冷声问道,“可有见圭玉回去?”
那小厮摇头,语气紧张许多,“并,并未见到圭玉姑娘。”
谢朝辞皱眉,语气不耐,“行了,我知道了。”
圭玉本想吓他一吓,顺势问他谢廊无的事,但见他步履如此匆匆,只是偷偷跟上,并未出声。
跟在他身后走了一路,圭玉已有些迷糊,这王府当真是大,便是让她在其中去寻阿容,都要花上不少时间。
又走过一处长廊,谢朝辞于一门前停住脚步,轻开口道,“母妃。”
未过片刻,门被拉开,李婵衣皱着眉,见他安然无恙,舒了口气,唤他进来。
圭玉也跟了上去,瞧着他们如此神情,很是好奇。
这一个两个的,怎的都苦大仇深的。
“怎么回事?不过是一个接风宴,哪来的刺客?君翊你可无事?”
谢朝辞摇了摇头,“我无事,那刺客只惊着了虞姑娘,并未对旁人动手。”
“太子之事闹得这样大,不喜虞姑娘之人许多,出了这事也算不得稀奇,好在并未当真伤到她什么,母亲何必如此忧心忡忡?”
“君翊……”听着他轻松的口吻,李婵衣的神色却并无半点缓和,“若是平时,自然算不得什么事,但你刚回上京,这接风宴又是以你的名义,在此种时候闹出这种事,我担忧……”
谢朝辞满目不在意,只觉得她多虑,“太子并未说什么,这事无论如何也推不及我身上,我对那虞姑娘也无甚来往,又有何缘由害她?”
李婵衣叹了口气,拉过他往一旁坐下,“不管如何,君翊少要与宋元宁来往,在太子之事上皆要小心些。”
谢朝辞实是不解,这些话听得耳朵起茧,却听不进去半分,“母亲莫不是当真将从前那江湖术士的话听了进去?我不信他当真能断言人的命数,若真有这么神,为何后来再未见过他?”
李婵衣不语,只满目愁绪地看着他。
谢朝辞沉默几许,垂眸漠然道,“天色已晚,母亲早些休息吧。”
圭玉于一旁听了个一知半解,见他出去,匆匆瞥了一眼依旧坐于一旁的李王妃,忙也跟了上去。
不过走了几步,有人从暗处迎上前,同他行礼道,“殿下。”
谢朝辞的视线扫过他,脚步并不作停留,问道,“兄长今日可在府中?”
那人亦步亦趋跟上,迅速应声道,“方才有人去看过,公子还在抄录经书。”
“经书?”谢朝辞的脚步顿了顿,“母亲要求的?”
那人点了点头,“王妃有言,说是祭祀礼前,公子不可离开院中半步,白日里每过两个时辰,便要派人去收些他抄录好的经书回来。”
“这次竟管得这么严……”谢朝辞眉间舒展,又道,“唤人晚些时候再去林府别院,看看圭玉回来了没有。”
“不必同林锦书知会,若她回来了,也莫要惊动她。”
谢朝辞轻笑了笑,心情好上不少,“免得她又觉得我烦了……也不知道又跑去哪里玩了。”
圭玉静看着他走远,这次并未跟上。
谢朝辞分明知晓阿容的情况,为何不肯同她说?
这样听来,倒像是故意瞒着她的。
这一个两个的,说是什么弟子,却都不叫人省心。
她于原处又等了一会儿,见方才那人回来,捧着灯小声嘀咕着什么。
“都这么晚了,公子那处也该休息了吧……”
圭玉悄悄跟上,拐过几处角落,来到一处偏院。
那人敲了敲门,未过多时便有人过来开门。
瞧着是个其貌不扬的小厮,神色胆怯露出半张脸,见是他才松了口气。
“这么晚了,有何事?”
“公子可休息了?”他将手中灯递给他。
那小厮默默接过,知晓他是王妃那边来打探消息的,“正准备休息了。”
“哦,最近天凉霜冻,公子可要多注意身体,若有什么需要的,可唤人前去说明白。”
惯用的明面讨巧话罢了,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未曾当真放在心中。
周边阴风掠过,两人都不住地裹了裹外衣,打了个寒颤,“这最近天是不是凉的太快了些?”
“哎哟真让人有些受不住,公子既休息了,那我就先走了。”
小厮又点头,捧着灯合上门,未走几步,灯芯突然熄灭了去。
他睁圆着眼看向周边,心口莫名慌了起来,将灯随手放置在一旁,疾步离开了。
圭玉站在他离开的位置上,看着那盏灯,轻点了点,灯芯倏而烧起。
她拿起它,往屋内走去。
此处院落并不大,见不着几个人,除了那小厮也未见到什么旁的下人。
放眼看去,孤冷得很,没几分生气。
圭玉本欲敲门,想了想,还是轻推开了门。
她本想开口,却见屋内并无人,经卷整齐放在桌上。
她走上前,发现那墨渍泅湿还未干,显然人不过离开片刻。
她将灯放下,思忖片刻后,拿出那块装着徽墨红木盒,放在那经书旁,这东西于她无用,正好给阿容。
门口传来脚步声,她反应极快,快步往一旁藏去。
谢廊无看着那桌上多出的物件,神色平静冷淡,随手挥至一旁,坐下。
圭玉皱了皱眉,这才发现他身着雪色寝衣,墨发随意搭垂,尾部沾湿些水汽,发间未见着那根白玉簪。
他静坐在一旁,皙白修长的手指轻搭在书页上,视线却轻轻落于角落屏风处。
良久后,见始终未有动静,他轻叹气,冷淡开口,“师父还要藏到几时?”
圭玉心虚地踱步而出,目光始终未落于他的身上,早知道明日再来了,她这出现的时机确是有些奇怪……
“阿容怎么知道我在这?”
谢廊无不言,只是目光又扫过那块徽墨。
圭玉自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歪了歪头,好奇地问他,“怎么了吗?”
“今日我随阿锦一同赴宴,未见着你,公主宋元宁同我说你不便出来,我忧心你出了什么事,便过来看看。”
“阿容这般神色,是不喜欢我送的东西,还是不想见到我?”
谢廊无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安静听她说完。
被盯得久了,圭玉有些不舒服,悄悄往后退了退,觉得他今日实在有些奇怪,便快速说道,“现下见你无事,我也放心了,那我就先走了。”
“师父念及我,我自然喜欢。”谢廊无平静开口,将她唤住,“只是……这徽墨从何得来?”
“公主传言来,说是圭玉姑娘作诗十分厉害,阿容听了很是好奇,往日怎未见师父教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