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的手指扣在电磁链锯斧的扳机上，机械臂发出低沉的嗡鸣。他站在程知遥面前，影子压下来，像一堵墙。
“你说你要找新据点。”他的声音很冷，“结果3号避难所塌了。”
程知遥靠着沙丘坐着，左臂贴在身侧，皮肤发黑，像是被火燎过。她没抬头，只用手撑着地，慢慢站起来。膝盖晃了一下，但她没倒。
“我没让它塌。”她说。
“你搞出那么大动静，地下共振直接冲垮了支撑柱。”陈铁逼近一步，“我女儿差点被活埋。”
“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能做什么？”
风卷着灰扑在两人之间。程知遥抬手抹了把脸，指尖碰到吊坠，烫得缩了一下。她咬牙，脑子里默念那句口令：“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格式化！”
脑内传来一声短促的“滴”。
仓库开了条缝。
她心一松，立刻调出物资列表。视线扫过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防晒霜、空药瓶、几块电池……最后停在那一栏：压缩饼干，二十箱。
这批货是之前完成预囤任务时剩下的，本来留着去下一个世界应急用。但现在，它可能是唯一能换命的东西。
她意念一动，二十个铁皮箱“砰砰”砸在地上，排成一排，扬起一片尘。
陈铁皱眉：“这是什么？”
“压缩饼干。”她声音哑，“高热量，耐储存，一箱够一个人吃一个月。”
“我不缺吃的。”
“但你的人缺。”她直视他，“3号塌了，你们现在没地方住，也没补给。这些饼干，够你手下撑十天。”
陈铁冷笑：“所以你就拿这个当保命符？”
“不是保命符。”她说，“是交易筹码。给我两小时，我能找到比3号更安全的地方。这些饼干归你——现在杀了我，你连一天都活不过。”
空气静了一秒。
陈铁盯着她看了很久，机械臂缓缓放下一点。
但他没松劲。
“你怎么证明你能找到？”
“我没有地图。”她承认，“但我记得碎片域标记的位置。那里有地下结构，没被辐射污染，还能改造成据点。”
“光靠记？”
“我还留了后手。”她弯腰打开最前面的一箱，掰开一块饼干，露出夹层里的小方块——一个微型定位器。
“这玩意儿不发射信号，但靠近就能扫描到坐标。”她说，“我不是来毁你们的家，我是来重建它的人。”
陈铁沉默。
他低头看了看那块饼干，又看向她。
她的脸色发青，嘴唇干裂，左臂已经半边发黑，明显撑不了多久。可她站得笔直，眼神没躲。
他知道她在赌。
但他也清楚，自己没别的选择。
手下伤亡不小，补给告急，女儿所在的维生舱需要稳定电源。如果真有个新据点……
他伸手抓起那块带定位器的饼干，翻来覆去看了几眼。
“两小时。”他说，“要是找不到呢？”
“你可以当场毙了我。”她点头，“但现在，请让我过去。”
她伸手要去拿箱子，陈铁突然抬手拦住。
“别耍花样。”他说，“我盯你。”
她没反驳，只点了点头，开始一箱一箱往背上搬。动作慢，但稳。每走一步，左臂都在抖。
刚走到第三箱，地面突然震动。
远处沙丘炸开一道口子，一辆沙地车冲了出来，车头装着钻地锚，直奔战场中央。
车上站着个人，皮肤泛鳞光，舌头从嘴里弹出来，卷走了空中飘的一粒沙。
是沙蜥。
他跳下车，目光扫过地上的饼干箱，眼睛亮了。
“原来在这儿！”他咧嘴一笑，“老子找了三天！”
陈铁立刻转身，机械臂对准他。
“滚。”
“别急嘛。”沙蜥摊手，“这些东西，可不是普通零食。”
他指向那堆铁皮箱：“你们知道为什么这种压缩饼干能在辐射区放十年不坏吗？”
没人答话。
“因为它们能激活地下粮库。”沙蜥笑出声，“老时代的自动补给系统，只要投进去一块，就能唤醒整层仓储——够几千人吃一年。”
程知遥心头一震。
她不知道这事。
但她立刻明白过来——这批饼干的价值，远超预期。
沙蜥往前走了一步：“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分你们一口汤喝。”
“做梦。”陈铁抬斧，“这是我的战利品。”
“你的？”沙蜥嗤笑，“你连它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我知道它现在归谁。”陈铁冷笑，“归我手里这把斧子。”
气氛瞬间绷紧。
三方对峙，谁都没动。
程知遥站在中间，脑子飞转。她不能让沙蜥抢走饼干，也不能让陈铁全拿。一旦任何一方得手，她立刻失去谈判资格。
她悄悄挪了半步，靠近最边上的一箱。
然后猛地一脚，把那箱饼干踢向陈铁机械臂的方向。
箱子撞上金属臂，“哐”一声弹开，盖子松了，几块饼干滚出来。
“抢啊！”她喊。
这一下，节奏变了。
沙蜥以为他们内讧，立刻冲上来要捡。陈铁反应更快，一脚踩住箱子，斧头横扫逼退对方。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程知遥趁机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一箱饼干上喘气。她左手摸向吊坠，再次默念口令：“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格式化！”
“滴。”
仓库又开了一点。
她迅速把三箱饼干挪进存储区，留下十七箱在外面。万一打起来，至少还有缓冲余地。
那边，陈铁和沙蜥已经交手数招。电磁链锯斧砍中沙地车前轮，火花四溅。沙蜥灵活闪避，舌头一卷，竟把一根电线扯断，车灯瞬间熄灭。
“你找死！”陈铁怒吼，追上去就是一斧。
沙蜥不硬接，反身跳上残车，居高临下看着两人。
“你们都不懂。”他说，“这不是抢不抢的问题。粮库一旦启动，整个荒原的人都会杀过来。谁能控制入口，谁就是王。”
他指着程知遥：“她知道位置，对吧？”
程知遥没说话。
陈铁回头瞪她：“你早就知道这玩意儿能开粮库？”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现在我知道了。”
“聪明。”沙蜥笑了，“那就合作。我有人，有车，有情报网。你们有两个伤员。想活命，就得跟我联手。”
“联手个屁。”陈铁啐了一口，“你这种渣滓，连自己人都卖。”
“那也比某些人强。”沙蜥眯眼，“明明答应带女儿回家，结果让她困在废墟里等死。”
陈铁瞳孔一缩，机械臂猛地抬起。
程知遥立刻插话：“现在吵没用。两小时还没到，我可以带你们去地方。但谁想动手，我现在就毁掉所有饼干。”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举在手里。
“这里面有定位器，也有防腐剂。但如果我捏碎它，里面的化学物质会让整批货失效——包括激活粮库的功能。”
三人再次僵住。
风刮过战场，吹起尘土。
二十箱压缩饼干散落在地，有的盖子开着，有的翻倒了。其中最角落的一箱底部，那个微型定位器正一闪一闪，发出几乎看不见的红光。
沙蜥舔了舔嘴唇。
陈铁握紧斧柄。
程知遥站在中间，左手还贴在发烫的吊坠上。
她看着他们，声音平静：“接下来，听我的。”
沙蜥忽然笑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你说的地点……是不是有个铁门，上面刻着‘R-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