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屏幕上的数字定格在00:56:00,下方那行字像钉子一样扎进程知遥的视线——【欢迎回来,第427号容器】。
她手指还按在芯片插槽上,指尖发麻。仓仔的声音断断续续:“警告……反向定位未完全切断……信号残留追踪路径仍在更新……”
陈铁的机械臂抬了起来,枪口对准她的头。
“你到底是谁?”他声音压得很低,“这系统认你当‘容器’?那你根本不是来救人的,你是来启动什么鬼东西的吧?”
程知遥没动。她慢慢把芯片抽出来,塞回胸前口袋。防化服下的左臂疤痕又开始烧,像是有根针在里面来回穿刺。
她知道现在不能解释。说了也没人信。
她说:“你女儿在3号避难所,靠核电站供电活着。现在倒计时还在走,维生系统撑不过两小时。你是要听我讲身世,还是让我关掉它?”
陈铁盯着她,手指扣在扳机上。
“我没时间演戏。”她说,“信我一次,或者开枪。但你得想清楚,这一枪之后,还有谁能碰这系统?”
空气僵住。隧道外渗出的绿色液体还在往下滴,腐蚀地面发出嘶嘶声。
陈铁终于松开了扳机,但枪没放下。“最后一次机会。再出问题,我不杀你,我也让手下把你扔进辐射云里喂虫。”
程知遥转身扑向控制台侧面。那里有个应急维修口,盖板已经锈死。她从仓库调出一把多功能工具刀,撬开螺丝。
“仓仔!”她低声喊,“启动预囤预警强制解锁协议——目标:激光切割器,口令:这破系统比我妈还难哄!”
脑内传来一声清脆的“滴”。
掌心一沉,一把银白色的小型装置落进手里。前端是细长的发射口,握柄上有温度感应条。
“激光切割器已部署。”仓仔声音虚弱,“功率上限三分钟,过载会引发能量反噬……建议别手抖。”
“我没得选。”她说。
她把切割器贴在维修口边缘的金属支架上。那是电磁网的主供电接驳点之一,只要切断这里,整张网的电压平衡就会崩。
陈铁站在门口没动,机械臂始终对准她。
“你以为切根线就能破网?”他说,“那可是观星庭级别的封锁系统。”
“我知道它硬。”程知遥咬牙,“但我更知道电这玩意儿怕短路。”
她按下启动键。
一道炽白光束射出,瞬间熔穿合金支架。火花四溅,接驳口冒出黑烟。整张电磁网猛地一震,边缘开始卷曲脱落,蓝光忽明忽暗。
“成了!”她喊。
可下一秒,头顶通风管道传来“咔”地一声响。一张新的电磁网正从暗槽中缓缓降下。
“艹!”她骂了一句,“这是双层冗余结构!”
仓仔急报:“检测到备用电源激活!新电网将在12秒内完成展开!”
程知遥抬头看去,新网离地只剩两米。一旦闭合,她们会被彻底锁死在这间小屋里。
她来不及思考,直接把激光切割器调到最大功率,对着新网的悬挂轴心点扫过去。
光束划过,金属轴当场汽化。整片电网失去支撑,哗啦一声砸在地上,电弧乱跳。
“走!”她冲陈铁喊,“趁他们没反应过来!”
她第一个冲出门。隧道里光线昏暗,两名猎人团成员正从远处跑来,手里端着枪。
程知遥抬手就是一记横扫,激光束在地面划出一道弧形光痕,高温让水泥瞬间熔化。两人被逼退几步,掩住口鼻。
她趁机冲向破损的通风口。那里原本被钢板封死,刚才爆炸震裂了焊缝,露出一人宽的缺口。
跑动中,她扯开防化服领口,露出脖子上的星空吊坠。
她回头大喊:“姜明川的罗盘能破电磁网!你女儿还有救——信不信由你!”
陈铁站在原地没动,机械臂微微抬起。
仓仔在她脑子里尖叫:“那罗盘根本没这功能!你在撒谎!”
“但现在他得信。”程知遥冷笑。
她纵身跃出隧道口。
热浪迎面扑来。放射性尘埃裹着沙粒打在护目镜上,噼啪作响。她落地翻滚,借惯性躲到一处塌陷的沙丘背风面。
喘了口气,她立刻从仓库调出最后三支抗辐射药剂,用尽力气甩向隧道出口方向。
“告诉陈铁,3号避难所要塌了!”
药剂在空中划出抛物线,一支砸在陈铁脚边,另外两支落在沙地上。
他低头看着那支沾了灰的药剂,机械臂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声。
身后,隧道深处传来怒吼和脚步声。有人要追。
程知遥靠着沙丘坐起,摸了摸左臂。疤痕烫得吓人,防化服肩部已经焦化,露出底下泛红的皮肤。
她抬手抹去护目镜上的灰烬,轻声说:“仓仔,你还活着吗?”
没有回应。
她试着调取仓库,界面闪了一下,弹出红色提示:【系统休眠中,需静置冷却6小时】。
“行吧。”她扯了扯嘴角,“我自己也能活。”
远处,血色天际线下,一片灰黄色的雾墙正在缓慢移动。那是高浓度辐射云,里面藏着变异生物的残骸和游荡的辐射兽。
她扶着沙丘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沙土,从背包夹层抽出一张折叠的地图。这是之前从老陀螺那儿换来的碎片域地形图,上面用红笔圈了个位置——3号避难所。
她看了眼时间。
距离倒计时归零,还有不到54分钟。
她把地图塞回口袋,解开登山靴侧面的磁力模块,确认电量剩余47%。这个小东西能在关键时刻干扰低频信号,虽然现在用不上。
风更大了。沙粒打在脸上生疼。
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下。
左手腕上的监测器发出短促警报。数值飙升。
不是辐射。
是心跳。
太快了。
她低头看去,发现护目镜内侧凝了一层薄汗,右眼角有点湿。不是流泪,是身体在应激状态下分泌的生理反应。
她没管。
继续往前走。
三百米外,一座半埋在沙里的废弃信号塔歪斜矗立。塔底有个地下入口,标着褪色的“R-9维护通道”。
她朝着那个方向迈步。
刚走出十米,身后传来剧烈的震动。
她回头。
只见隧道口炸开一团火光。整段地铁入口塌陷,沙石倾泻而下,彻底封死了通道。
没人追出来。
但她知道,陈铁会动。
他会带着药剂,带着那句“3号避难所要塌了”,重新集结队伍。
而她必须赶在他之前到达。
左臂疤痕又抽了一下。
她咬牙加快脚步。
风沙中,她的身影越来越小。
直到消失在翻涌的灰黄雾墙前。
她抬起手,检查激光切割器剩余电量。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