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升化神中期,林夜对永寂边荒的感知已截然不同。混沌原暗元神与虚空深度交融,意念所及,万里范围内的能量流动、空间褶皱、乃至法则碎片都如观掌纹。他循着突破时捕捉到的那丝同源呼唤,在无垠的灰蒙虚无中穿梭,速度远超以往,身形过处,只留下一道几近融入背景的黯淡虚影。
数月跋涉,穿越数片危险的法则乱流带,碾碎几头不识趣的虚空兽,那丝呼唤愈发清晰,带着一种古老的悲怆与微弱的生机波动。终于,在一片相对稳定的虚空区域,景象豁然变幻。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破碎遗迹或混沌光源,而是一座城。
一座巨大得超乎想象、悬浮于虚无中的城市废墟。
城郭延绵不知几万里,建筑风格奇诡绝伦,非石非金,似由某种凝固的暗色星光与星辰金属熔铸而成,高塔如林,穹顶如星云旋转,街道纵横如星河脉络。但此刻,这座城市大半已化为废墟,断壁残垣上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埃,无数巨大的裂痕贯穿其间,仿佛曾被无法想象的力量撕裂。唯有城市最中心区域,隐约有一层极其黯淡的护罩闪烁,维持着最后的完整,那同源呼唤正是从护罩内传来。
更令人心惊的是,整座城市外围,漂浮着无数庞大的阴影——那是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星舟残骸,大者如山脉,小者如楼阁,材质各异,符文黯淡,显然属于不同文明,却都如同飞蛾扑火般,撞毁在这座古城的外围,形成了一片广阔的“星骸坟场”。一些残骸上,甚至还有未完全熄灭的能量火花,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惨烈撞击。
“星骸古城……众生坟场……”永夜孽煞的意念从灯中传来,带着一丝惊惧与追忆,“主人,此地我曾有耳闻,传说是一座连接诸界的远古驿站,亦是一座囚牢。看来,它终究难逃寂灭,吸引着迷途者前来,却又将他们埋葬。”
林夜悬浮于古城外围的星骸带中,混沌色的瞳孔扫过这片死寂的宏伟废墟。那护罩内的呼唤清晰可辨,精纯的永夜本源气息中,夹杂着一丝微弱的、类似永夜孽煞却更加古老的意志波动。但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整座古城废墟中,弥漫着一种极其隐蔽的空间陷阱与能量乱流,一些完好的建筑内,似乎还潜伏着不弱的能量反应,绝非无主之地。
“连接诸界的驿站?囚牢?”林夜若有所思。这或许能解释为何呼唤中带有生机,此地可能尚有幸存者,或者……是引诱猎物上钩的陷阱。
他运转虚空敛息术,将气息降至最低,如同星骸带中的一粒微尘,悄无声息地穿过巨大的船骸,向城市中心那层护罩靠近。越是接近,越是能感受到古城的庞大与死寂中蕴含的危险。一些区域的空间极不稳定,偶尔会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吞噬一切的黑缝;一些看似平静的街道,实则布满了能湮灭神识的诡异力场。
就在他即将抵达护罩边缘时,异变陡生!
三道快如鬼魅的黑影,自下方一艘形如巨鲸的星舟残骸中暴起!它们并非生灵,而是三具人形傀儡,通体由某种暗沉金属打造,关节处符文流转,眼中闪烁着冰冷的红芒,手持能量凝聚的奇形兵刃,带着撕裂虚空的速度与威力,从三个刁钻角度直刺林夜要害!攻击蕴含的力量,竟都达到了化神初期的水准!
偷袭!而且配合默契,时机精准,显然在此埋伏已久!
“哼,藏头露尾!”林夜冷哼一声,不闪不避,混沌原暗领域瞬间展开!领域之内,万法归寂!三具傀儡凌厉的攻势闯入领域,速度骤降,能量兵刃迅速黯淡、消散,如同陷入泥潭!
“碎!”林夜并指如剑,三道凝练的寂灭指风后发先至,精准点在三具傀儡的核心符文处!
咔嚓!咔嚓!咔嚓!
三具堪比化神初期的强大傀儡,连自爆都来不及,便从内部开始瓦解,瞬间化为三团废铁,被领域之力碾为齑粉!
“何方高人,毁我星骸卫?”一个冰冷沙哑的声音,自那巨鲸星骸深处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缓缓升起。
来者并非傀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身材高瘦,包裹在一件破损不堪、却依稀能辨出曾经华贵的暗星长袍中,面容苍白,眼窝深陷,瞳孔是诡异的银灰色,周身散发着化神中期的强大气息,但却带着一股浓郁的死气与腐朽意味,仿佛已活了太久太久。他手中握着一柄扭曲的、仿佛由星辰树枝制成的法杖,杖头镶嵌着一颗黯淡无光的宝石。
“星骸城守墓人,幽玹。”来人自报家门,银灰色的瞳孔审视着林夜,带着警惕与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阁下非请自来,擅闯禁地,毁我守卫,需给个交代。”
林夜淡漠地看着他,从此人身上,他感受到了与古城同源的气息,但也感受到了强烈的敌意和……一种近乎油尽灯枯的虚弱。“交代?凭这几具破铜烂铁,也配拦我?”他感应到,那同源呼唤在此人出现后,波动明显加剧,似乎带着急切。
幽玹眼中银光一闪,法杖顿地:“狂妄!不管你来自哪一界,既然到了这星骸古城,就要守这里的规矩!留下你身上那件……蕴含生机的宝物,或许可饶你一命!”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林夜头顶悬浮的永寂之灯,灯焰内封印的永夜孽煞本源,对他似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林夜瞬间明了。这守墓人恐怕已到了寿命尽头,依靠古城残存力量苟延残喘,感应到永夜本源(孽煞)的生机,便想夺取续命!所谓的规矩,不过是弱肉强食的借口。
“想要?自己来取。”林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寂灭之刃已在掌心凝聚。
“找死!星骸大阵,起!”幽玹厉喝,手中法杖光芒大盛!周围漂浮的无数星骸残骸,仿佛被无形之力引动,瞬间组合、变形,化作一座笼罩天地的钢铁囚笼,无数炮口、能量射线对准林夜!更有一道道扭曲的空间锁链自虚空伸出,缠绕而来!
这幽玹竟能调动部分古城残留的阵法之力!
“雕虫小技。”林夜身形不动,永夜道种运转,混沌原暗领域全力扩张!领域所过之处,星骸囚笼瓦解,能量射线湮灭,空间锁链崩碎!以他如今化神中期的修为,施展寂灭领域,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什么?!”幽玹脸色剧变,没想到对方实力如此恐怖!他咬牙喷出一口本命精血,洒在法杖上,“以我残魂,唤星骸之灵!”
呜——!
古城深处,传来一声低沉悠长的号角声,仿佛来自远古。一股更加庞大、混乱、充满怨恨的意志苏醒,整片星骸坟场的残骸都开始震动,凝聚成一尊顶天立地、由无数星骸组成的狰狞巨人,一拳向林夜轰来!这一击,已触摸到化神后期的门槛!
“有点意思。”林夜眼中终于闪过一丝认真。他并指如刀,混沌原暗之力在指尖凝聚到极致,化作一道细微的、仿佛能切开时空的灰线。
“寂灭……斩灵!”
灰线掠过,无声无息。那星骸巨人的拳头、手臂、乃至庞大的身躯,从中轴线开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迅速归于虚无!连同其核心那道混乱意志,也被一并斩灭!
“噗!”幽玹如遭重噬,鲜血狂喷,气息瞬间萎靡,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夜,“你……你到底是……”
话未说完,林夜已一步踏至其面前,寂灭之刃点在其眉心。
“现在,可以告诉我,城里那呼唤我的,是什么了吗?还有,离开这永寂边荒的路。”
幽玹感受着眉心那毁灭性的气息,脸上闪过绝望、不甘,最终化为惨然:“呵呵……原来……你也是被‘它’吸引来的……晚了……都晚了……‘门’已失控……我们都将是……祭品……”
他话音未落,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神采迅速黯淡,竟直接兵解了元神,化作飞灰消散,只留下一颗布满裂纹的银灰色晶石(星骸城守墓人符印)和那根法杖。
林夜眉头微皱,收起晶石和法杖。幽玹临死前的话,透着不祥。“它”?祭品?失控的“门”?
他抬头望向古城中心那层护罩,呼唤依旧清晰,但此刻听来,却仿佛带着一丝……急切与陷阱的味道。
星骸古城,似乎隐藏着比想象中更深的秘密。
他没有贸然闯入护罩,而是先将神识仔细扫过幽玹留下的记忆晶石。片刻后,他眼中混沌光芒闪烁,露出一丝了然与凝重。
“原来如此……‘万界星枢’……‘归墟之井’……这次,真是撞进一个大漩涡了。”
他身影一晃,并未直接走向护罩,而是朝着古城另一个方向,一处标记为“观星塔”的废墟悄然潜去。或许在那里,能找到更多关于这座古城、关于那扇“门”、以及如何离开这永寂边荒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