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带来的立威效果是显着的。至少现在,林凡走在金辉城的街道上,那些贵族子弟不再敢公然对他冷嘲热讽,目光中的轻蔑也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忌惮、好奇与疏离的复杂情绪。元老院里,当他发言时,反对的声音虽然依旧存在,但至少会等他讲完,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直接粗暴地打断。
然而,政治地位的初步稳固,并不能解决一个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钱。
金辉城是一个用金币堆砌起来的城市。这里的权力游戏,每一步都需要财富的润滑。阿尔文皇子提供的宅邸固然豪华,但维持其运转的成本高得惊人。仆役的薪酬、每日的食物采购(尤其是那些林凡叫不出名字的、来自南方群岛的昂贵水果和香料)、马厩里战马的精饲料、宅邸本身的维护,以及作为保民官需要维持的、最起码的体面应酬……所有这些,都像一个个无底的窟窿,吞噬着林凡那点可怜的帝国军饷和微薄的保民官津贴。
他带来的那些老兵,虽然忠诚,但也需要饷银养家糊口。格隆和萨尔可以与他同甘共苦,但他不能让他们一直过着紧巴巴的日子。莉娜负责管理账目,那张小脸上近日来总是愁云密布,她不止一次向林凡汇报,照这样下去,他们的积蓄支撑不了三个月。
“大人,”莉娜将一份简明的收支账目推到林凡面前,声音带着忧虑,“这个月,光是采购用于招待访客的葡萄酒和糕点,就花掉了您半个月的俸禄。这还不算修缮中庭破损地板的费用……金辉城的物价,太可怕了。”
林凡看着账本上触目惊心的赤字,眉头紧锁。他再一次深刻体会到,在这个权力与财富紧密交织的都城,没有经济基础,政治地位就如同沙土上的堡垒,一阵风浪就可能倾覆。那些贵族和军官家族,之所以能世代把持权力,不仅仅是因为血统和军功,更是因为他们背后庞大的产业——遍布帝国的庄园、控制着重要商路的商会、甚至暗中参股的奴隶贸易和矿山。他们的财富,如同深扎地下的根系,为他们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养分。
而林凡,除了阿尔文皇子有限的、政治上的支持外,一无所有。
“不能再这样坐吃山空。”林凡放下账本,目光投向窗外繁华似锦、却也冰冷无比的城市,“我们必须有自己的财源。”
萨尔沉吟道:“大人,或许我们可以接受一些……‘馈赠’?有些商人似乎很想结交您。”
林凡果断摇头:“不行。拿人的手短,一旦接受了某些人的‘好意’,就等于被打上了派系的烙印,将来行事必然受制于人。我们必须有自己的,干净的,而且能快速产生利润的产业。”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过,最终落在了桌上那瓶用于招待客人、但在他看来寡淡如水的帝国普通葡萄酒上。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蒸馏酒。
在这个世界,酿酒技术还停留在简单的发酵阶段。无论是葡萄酒还是麦酒,酒精含量都不高,口感也相对粗糙。而高度蒸馏酒,无论是作为饮品、消毒剂,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战略物资”,都拥有巨大的潜力。
“莉娜,”林凡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那是在战场上发现敌阵弱点时才有的神采,“我需要你秘密去采购几样东西:大量的、最便宜的葡萄酒或者发酵好的麦芽浆,几个最大号的、密封性好的陶罐或者铜锅,还有很长、可以弯曲冷却的铜管,大量的冷水……另外,去找可靠的、不问出处的工匠,按照我画的图纸,打造几件特殊的器皿。”
他迅速拿起炭笔,在羊皮纸上画出了简易蒸馏器的草图——包含加热釜、导气管和冷凝装置。原理并不复杂,关键在于密封和冷却效率。
莉娜看着那前所未见的图纸,虽然不明所以,但她对林凡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立刻点头:“我明白了,大人。我会通过萨尔联系的那些……渠道去办,保证不会引起注意。”
格隆挠了挠头:“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煮酒吗?”
林凡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弧度:“不,我们要做的,是提炼出‘火’和‘金子’。”
接下来的几天,宅邸后院一间僻静的下人房被悄悄改造成了临时的工坊。莉娜利用她建立起来的秘密渠道,将林凡所需的东西陆续运了进来。萨尔和格隆负责警戒,确保没有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夜晚,林凡亲自带着他最核心的几人,开始了第一次试验。铜锅被架起,里面盛满了廉价的麦芽浆,下方炉火熊熊。密封的盖子连接着蜿蜒的铜管,铜管另一端通入一个盛满冷水的木桶中进行冷却。
随着温度升高,液体开始沸腾,蒸汽通过铜管,在冷水的作用下,在出口处一滴滴地凝结出清澈的液体。
林凡用一个小陶杯接住第一滴,一股浓烈、辛辣中带着奇异醇香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与之前任何酒类的气味都截然不同。
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小口。
一股炽热如火线般的暖流从喉咙直坠胃部,随后强烈的酒意和热力轰然炸开,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与醇厚感。
“成了!”林凡眼中精光爆射。虽然这初代的蒸馏酒还比较粗糙,杂醇可能较多,但其远超这个时代的酒精度数和独特风味,是毋庸置疑的!
莉娜好奇地也尝了一点点,立刻被呛得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但随即眼中也露出了震惊之色:“这……这酒……好奇特,好……烈!”
格隆迫不及待地抢过去灌了一大口,顿时瞪圆了眼睛,哈着气,半晌才憋出一句:“够劲!比诺萨特人的马奶酒还带劲!这才是爷们该喝的东西!”
林凡看着杯中清澈如水却蕴含着火力的液体,知道他已经找到了在金辉城立足、乃至撬动更大格局的第一根杠杆。
这不仅仅是酒,这是流动的黄金,是通往权力之路不可或缺的燃料。他的“第一桶金”,就要从这小小的蒸馏器中,流淌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