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台布满刮痕、蒸汽管路嘶嘶作响的“开拓者号”冲破弥漫的硝烟,驶入铁砧营地外围警戒线时,营地守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原本以为,这支深入险境的小队,很可能已经葬身在那片恐怖的炉渣山脉之中。
机车尚未完全停稳,艾薇便率先跳下车厢。营地内的景象让她目光一凝。原本还算整齐的木石围墙出现了多处破损,临时用沙袋和破损的车辆堵住。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硝烟味和一种肉体烧焦的恶臭。医疗区里人满为患,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士兵们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和尚未褪去的厮杀痕迹,许多人都带着伤,但眼神依旧凶狠,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
“领主!”一个浑身浴血、左眼缠着渗血绷带的军官踉跄着迎了上来,是雷恩的副官,“您……您回来了!”
“雷恩呢?”艾薇直接问道,声音因吸入硝烟而有些沙哑。
“指挥官在正面防线!敌人刚被打退一波,但攻势越来越猛了!”副官急促地汇报着,“他们投入了更多的那种缝合怪物,还有至少三个高阶灰袍法师,法术很难对付!我们的弩炮被重点照顾,损毁了三台!”
艾薇点头,没有多言,快步走向营地正面的防御墙。卡尔、阿拉斯托尔等人紧随其后。
登上被血迹染得暗红的围墙,眼前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围墙外原本的雪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焦黑的土地、冻结的血冰和层层叠叠的怪物尸体,其中夹杂着不少灰袍人的残骸,以及……一些霜寒领士兵的遗体,尚未能收回。更远处,隐约可见深渊方向仍有黑压压的身影在蠕动,显然是在酝酿下一次进攻。
雷恩就站在围墙最危险的一段缺口处,那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白刃战。他持着一柄砍出了缺口的战斧,斧刃上还在滴落着粘稠的、非人的血液。他脸上那道新疤扭曲着,眼中布满了血丝,但身姿依旧挺直如松,像一块死死钉在阵地上的礁石。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到艾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随即又被更深的凝重取代。“领主,你们回来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
“情况如何?”艾薇走到他身边,望向远方那令人不安的黑暗。
“佯攻变成了硬仗。”雷恩言简意赅,带着铁锈般的味道,“他们看穿了我们的意图,或者说,根本不在乎。派出的力量远超预期。那种改造体……数量很多,而且出现了新的品种,更耐打,有的还会自爆。灰袍法师的法术对我们的工事和弩炮威胁很大。弟兄们……打得很苦。”
艾薇能感受到他话语背后那沉甸甸的伤亡数字。她看着围墙上下那些虽然疲惫不堪,却依旧死死守住岗位的士兵,看着他们眼中那混合着悲痛、仇恨与不屈的光芒,心中那股因初步掌握地脉能量而带来的振奋,迅速沉淀为一种更加深沉的责任。
“我们带回来了希望。”艾薇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一个士兵的耳中,“我们找到了利用地脉能量的方法。”
她的话像一道微光,穿透了浓重的战争阴霾。附近听到的士兵们,疲惫的眼神中重新亮起了一丝光芒。
就在这时,远方深渊方向的黑暗中,再次传来了低沉的号角声——敌人新的进攻,开始了!黑潮般的怪物和改造体,在一名悬浮在半空、周身环绕着暗影能量的高阶灰袍法师带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向着铁砧营地涌来!那灰袍法师手中凝聚着令人心悸的能量,目标直指营地中央那台仍在怒吼的重型弩炮!
“弩炮!瞄准那个法师!”雷恩怒吼。
但弩炮的射击需要时间,而那名灰袍法师的法术显然更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艾薇上前一步,站到了围墙边缘。她没有看那名灰袍法师,而是闭上了眼睛,将全部精神集中在那段刚刚从“熔炉之心”核心矩阵中理解的能量共振模型上,同时引动了体内的“熔炉之火”种源。
她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并非指向敌人,而是按在了身边那冰冷粗糙的木石围墙上。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秩序与净化意味的能量波动,以她的手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开来,融入了围墙的结构,并与营地深处那台刚刚搭建好的、简陋的能量接收原型机产生了共鸣!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淡橙色的、如同水纹般的能量护盾,瞬间在营地正前方的空中展开!范围不大,刚好覆盖了弩炮和其前方的主要冲击区域!
那名灰袍法师释放出的、足以撕裂钢铁的暗影长矛,狠狠撞在这层薄薄的橙色护盾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暗影长矛如同撞入粘稠树脂的飞虫,速度骤减,其上的混沌能量与护盾的秩序之力激烈抵消,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最终在距离弩炮仅有数米之遥的地方,彻底消散殆尽!
而营地弩炮射出的巨箭,却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护盾,带着复仇的尖啸,射入了冲锋的敌群,瞬间清空了一小片区域!
那名悬浮的高阶灰袍法师愣住了,他无法理解这突然出现的、性质奇特的护盾。
围墙上的守军也愣住了,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领主万岁!”
“干掉他们!”
士气大振!
艾薇放下手,脸色微微发白。维持这种小范围的精确能量场,对她的精神和能量控制是极大的考验,远不如之前那记无差别能量脉冲来得轻松。但这证明了,地脉能量不仅可以用于毁灭,更能用于守护!
“看到了吗?”艾薇转身,看向所有守军,声音带着一种力量,“这就是我们掌握的力量!它或许还不够强大,但它代表着秩序,代表着希望!铁砧营地,不仅仅是我们钉在这里的钉子,它将是淬炼胜利、捶碎黑暗的铁砧!只要我们不放弃,只要我们的意志还在,这里就永远不会陷落!”
“死战不退!”
“为了霜寒领!”
怒吼声响彻营地,之前的疲惫和阴霾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希望之光驱散了不少。
雷恩看着艾薇,独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最终化为更加坚定的战意。他举起战斧,指向再次涌来的敌潮:
“为了死去的兄弟!杀——!”
铁砧营地,这台饱经战火洗礼的战争机器,在注入了一丝地脉能量的新动力后,再次发出了不屈的咆哮。它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在敌人疯狂的捶打下,非但没有破碎,反而将所有人的意志锤炼得更加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