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戏志才此时也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若有所思地补充道:“在拟定处置令的时候,可以将张绣、张济与李傕、郭汜等人明确地区分开来,只列举他们‘从逆’的过错,而对他们‘为恶’的事情则一概不提。
这样一来,既给足了他们面子和台阶,也能让外界知道主公是一个重情重义、爱惜人才之人。”
赵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赵云身上,沉声道:“子龙,事不宜迟,你现在就立刻前往天牢去见张绣叔侄二人,并将我的话转达给他们:念及你们之间的师门情义,我可以对他们以往的过错既往不咎。
若是他们肯归降于我,张绣可以统领他原来的本部兵马,专门训练枪卒;
张济也会被授予校尉之职,跟随在他侄子的身旁。但若是他们执意不肯归顺,那就只能按照军法来处置了。”
“末将领命!”赵云拱手,转身时白袍如流云,大步出了议事厅。
其余人等亦领命行事,武将们离去时甲叶铿锵,谋士们则围向案前,由戏志才执笔拟定文书。
两天之后,在天牢的深处,一片阴暗潮湿。
董卓被囚禁在最里面的一间囚室里,他曾经作为相国时所穿戴的金冠蟒袍已经被换成了破旧的囚服。
他的头发散乱如枯草一般,毫无生气地垂落在双肩上。
他那原本锐利的双眼此刻也变得浑浊不堪,只是茫然地望着头顶上方的天窗,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和活力,整个人就像一块麻木的石头。
突然,囚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一名狱卒走了进来,满脸怒容地呵斥道:“董卓,你这逆贼!还不快快跪下!”
然而,董卓却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那嘶哑的嗓音中透露出无尽的虚妄和不屑:“吾乃相国,尔等岂敢如此无礼!要杀便杀,何必如此聒噪!”
与董卓相邻的囚室里,李傕和郭汜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傕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他的裤脚已经被自己的尿液湿透,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当他看到狱卒从门前走过时,他突然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猛地扑上去,死死抱住狱卒的腿。
嚎啕大哭起来:“差爷啊!求求您高抬贵手,通融通融吧!我等愿意投降啊!只要能保住性命,我等愿意为赵将军牵马坠蹬,绝无二话啊!”
郭汜见状,也急忙跟着磕头求饶,他的额头不停地撞击着坚硬的地面,很快就撞得鲜血直流。
但他似乎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是一个劲地哭喊着:“都是董卓那老贼逼我们的啊!我等也是迫不得已啊!求赵将军开恩,饶我等一命吧!”
他们的哭嚎没传到斜对面的囚室。张绣身着囚服,却依旧脊背挺直,手中虽无长枪,指节却习惯性地扣着囚床边缘。
模仿握枪的姿态——那是师父教给他们师兄弟三人的“持枪定气”之法。他叔父张济站在一旁,神色焦虑,却没敢打断他的沉思。
“师弟。”
熟悉的声音响起,张绣猛地抬头,见赵云白袍银甲立在囚室门口,手中虽无枪,周身却透着枪术高手的凌厉气场。
他愣了愣,随即偏过头,语气带着几分不甘:“赵师兄?你如今跟着赵风师兄,倒是风光。”
“师父当年教我们,学枪是为了护人,不是为了跟着乱臣贼子蹉跎。”赵云走进囚室,语气平和却坚定,“如今我随兄长(赵风)讨逆除董,正是需要人手平定乱世的时候。
他念及师门情义,知道你从未为恶,特让我来劝你——归降吧,别让师父的枪法,埋在天牢里。”
张绣紧攥拳头,喉结耸动:“我虽未曾屠戮百姓,然终究为董卓部将,归降岂非叛国?”
“董卓祸乱朝纲,残害苍生,何以为明主?”赵云趋前一步,声线低沉,“昔日师父曾问吾等,学枪所为何事?你言‘为护一方安宁’。
而今主公予你此契机,使你率麾下枪卒,剿贼寇、保百姓,此乃汝应行之正道。
且若不降,非但自身武艺无用武之地,叔父张济亦将随你殒命,此果乃汝所愿见?”
张济此时赶忙趋前,扯了扯张绣的臂膀:“绣儿,赵将军所言甚是!你师父昔日对我亦有恩,赵风将军尚念旧情,吾等切莫错失此良机!”
张绣凝视着叔父那如热锅上蚂蚁般焦急的面庞,脑海中又回荡起师父的谆谆教诲,再联想到自己那身威震北地的枪王绝技,若命丧天牢,实乃心有不甘。
他沉默须臾,忽地昂首,双眸之中已没了先前的傲慢之气,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坚毅果敢:“好!我愿归降。但我有一个条件——若赵风师兄日后忘却了师父‘护民’的教诲,我张绣必将提枪离去!”
“主公心怀天下,必不会辜负于你。”赵云微微一笑,伸手轻拍他的肩膀,“走吧,随我去拜见主公。”
与此同时,在李儒的囚室之中,贾诩的劝降依然遭到了拒绝。李儒身着一袭素衣,宛如高洁的雅士,他将《孙子兵法》小心翼翼地卷好,放置在案几之上,那挺直的脊背。
恰似那宁折不弯的青松:“文和,我追随董公多年,他虽有过错,却对我恩重如山。赵将军固然是一代明主,但我此生只愿侍奉一主,你请回吧。”贾诩望着他,最终也只能无奈地转身离去。
三日之后,洛阳城南门刑场之上。
阳光如碎金般洒满刑台,百姓们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刑场挤得水泄不通,他们手中紧紧攥着石块和烂菜,那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满是对董卓一党的愤恨。
当董卓被押上刑台时,百姓们的怒骂声犹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杂物如密集的雨点般砸在他身上,直到此刻,他那原本浑浊的眼眸中才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然而,却发不出哪怕半点声音。
李儒被押上来时,神色沉稳如渊,对着百姓微微拱手,仿佛在向他们展示自己的从容不迫;
而李傕、郭汜则如烂泥般瘫软在地,被刽子手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上刑台,哭天抢地地求饶,却只换来百姓如潮水般更凶的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