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风刚一点头,身后忽然传来闷雷似的马蹄声。烟尘里,五百雪龙骑如潮水般涌来,铁甲反射的日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骑兵们勒马时动作齐整,马蹄同时踏在地面,震起的尘土连成一片黄雾,连呼吸都仿佛踩着同一节拍。
为首的百夫长张武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甲胄撞在地上发出闷响:“末将张武,奉夏侯将军令,率五百雪龙骑,听候将军调遣!”
赵风拔刀出鞘,寒光劈开眼前的血腥气:“随我杀进去,护甄家,守此城!”
“喏!”五百骑齐声应和,声浪竟压过了城下的贼寇呼喝。
赵云的银枪先动了,枪影旋出银弧,将攀墙的两个黄巾贼心口洞穿,尸体像断线风筝坠下,砸在贼群里激起一片混乱。
典韦双戟舞成铁轮,冲在最前,戟尖劈碎贼寇的锄头,连带胳膊一同削断,血溅在他黝黑的脸上,他却咧开嘴笑,反手一戟挑飞个举着火把的贼寇,火焰在空中划过弧线,落进贼群里烧起一片哀嚎。
黄忠的弓响如裂帛,箭尖擦过城砖缝隙,正中那个喊得最凶的贼首咽喉,那贼首举着的砍刀“哐当”落地,尸体直挺挺砸在城下,周围的黄巾贼顿时愣了愣。
赵风亲率五百雪龙骑列成楔形阵,铁蹄踏碎贼寇的阵型。前排的骑兵挺着长槊,槊尖连成一片铁墙,撞进贼群时,惨叫声与骨骼碎裂声混在一处。
有个黄巾小帅举着环首刀冲过来,赵风侧身避过刀锋,反手一刀劈在他肩上,刀身嵌进骨头里,那小帅哀嚎着倒下,溅起的血点子落在赵风的甲胄上,很快被风吹干,凝成暗红的痕。
城楼上的甄逸看得眼睛发直,他原以为来的只是些散兵游勇,此刻却见这五百铁骑如砍瓜切菜般凿穿贼阵,甲胄鲜明,进退有序,连战马都比寻常军马神骏三分。
尤其那银枪将,枪出如龙,转眼扫平半面城墙的攻势;那铁塔似的壮汉,双戟翻飞间,竟没个贼寇能近他身。“这……这是哪里来的强军?”他身旁的管家喃喃道,甄逸却攥紧了城砖,指节发白——这般战力,怕是边军的精锐也不过如此。
半个时辰后,黄巾贼溃了。活着的往南逃,尸体在城下堆了半尺厚,血腥味浓得呛人。
甄逸奔下城楼时,靴子踩在血水里,发出“咕叽”的响,可他顾不上这些,冲到赵风面前,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掌心的汗湿了赵风的袖甲:“将军……将军救命之恩,甄家没齿难忘!”
赵风拍了拍他的手背,目光扫过城外列队的五百雪龙骑:他们刚经厮杀,却依旧站姿笔挺,甲胄上的血污顺着甲片的缝隙往下滴,滴在尘土里晕开小团深色,可脊梁挺得比城头的旗杆还直,眼神里的锐光比枪尖还亮,像一群刚猎完食的猛兽,正安静地蓄势。
“甄家主先清点伤亡,安抚百姓。”赵风的声音里带着厮杀后的沙哑,却稳得很,“贼寇虽退,防备不能松。”
甄逸这才回过神,连忙吩咐管家安排人手,自己却仍不住回头望那五百铁骑,心里翻江倒海:有这般强军在侧,别说合作酿酒,就是把甄家一半的产业交出去,也值了。
晚宴设在甄府正厅,烛火跳动,映得满室通明。案上的肉脯、麦饼是仓促备下的,可当赵风让人捧来那坛酒时,所有的简陋都被压了下去。
黑陶坛揭开的刹那,酱香像活过来似的,顺着门缝、窗隙往外钻,连厅外侍立的仆役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甄逸接过赵风斟的酒,指尖刚触到白瓷盏,就觉暖意从盏底传来。酒色微黄,像浸了蜜的琥珀,他试探着抿了一口,醇厚的香气瞬间在口鼻间盘旋,顺着喉咙往下滑,暖得五脏六腑都舒展开来,守城的疲惫、厮杀的惊悸,竟被这口酒涤荡得干干净净。他猛地睁眼,望着赵风,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此酒……当真是人间仅有!”
赵风笑了笑,没接话,只往自己盏里添了些酒。
甄逸何等精明,瞬间明白了他的来意,指尖在案上轻轻点着:“将军是想……与甄家合作?”
“正是。”赵风身子微倾,烛火在他眼底投下明暗的光,“我出酒方与酿法,甄家出人手、场地、商号,所得利润,二八分账——我八,甄家二。”
甄逸端着酒盏的手顿了顿。他原以为最多四六分,却没想赵风如此“直接”。可再看那酒,香气还在鼻尖萦绕,想起城楼下那五百铁骑踏碎贼阵的气势,忽然觉得这二八分账竟像是占了便宜——这酒能换人脉,这兵能保平安,两成利,值了。
正思忖间,厅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甄姜捧着酒壶走进来,素色襦裙衬得她身姿纤细,鬓边银钗映着烛火,垂眸时睫毛投下浅影,倒比案上的烛花还柔些。“父亲,女儿为将军添酒。”她的声音清脆,像山涧的泉水。
倒酒时,她的指尖不小心擦过赵风的袖口,耳廓倏地红了,像染了胭脂。赵风的目光在她腕间的素银镯子上顿了半瞬,那镯子磨得光滑,想来是常戴的,随即他转开视线,端起酒盏抿了一口。
这细微的举动,没逃过甄逸的眼。他眼角余光扫过,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没点破,只对女儿道:“替赵将军满上。”待甄姜退下,他才举杯,声音里带着笃定:“将军的条件,甄家应了!”
赵风与他碰盏,酒液入喉,暖意更甚。“既如此,明日让子龙将蒸馏之法绘成图纸,交付甄家主。”他看向赵云,“图纸上的每处关节、火候,都要标清,尤其是冷凝管的角度,差一分便出不了好酒。”
赵云应声点头,从行囊里取出麻纸,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和图样,将蒸馏器的构造、黏土密封的细节、出酒时的火候一一画清,连陶釜的厚度都标了尺寸。
甄逸接过图纸,借着烛火细看,越看越心惊——这般精妙的法子,赵风竟真的肯教出来?他抬眼望向赵风,对方正望着窗外,月光落在他侧脸,棱角分明。忽然明白,这人不仅有能打的兵、能赚的酒,更有容人的胸襟。
晚宴散时,月已上中天。甄逸送赵风至廊下,忽然笑道:“小女姜儿,虽不算聪慧,却也学过几年算学,往后将军若有账目要核,可让她来帮忙。”
赵风望着廊外的月色,笑了:“甄家主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