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病榻博弈与无声惊雷
圣玛丽医院的特殊监护病房，成了风暴眼中短暂而脆弱的平静之地。
林琛躺在病床上，如同沉睡的火山，外表沉寂，内部却涌动着不为人知的变化。那丝从他自身意志中诞生的微小碎片，在混沌核心与系统碎片达成的脆弱平衡温床里，如同最原始的微生物，悄然汲取着养分，缓慢而坚定地生长。它没有意识，只有一种懵懂的“存在感”，以及一种对维持当前平衡状态的本能趋向。
病房外，却是暗流汹涌。
黄志诚顶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将一份初步调查报告摔在桌上。技术部门和法医对后巷的勘察结果令人沮丧——除了林琛和观测者的血迹以及警方自己的脚印，找不到任何第三方留下的有效痕迹，没有弹壳，没有凶器碎片，没有陌生鞋印，更没有所谓“高压电击或声波武器”的残留证据。那一片区域干净得像是被彻底打扫过，甚至用技术手段都检测不到异常能量残留。
“净界”这个名字，查遍了所有内部档案、国际刑警数据库乃至一些灰色领域的记录，都一无所获。仿佛这个词只是那几个黑衣人随口杜撰的代号。
“那个叫‘观测者’的家伙，肯定没说实话！”一个年轻探员愤愤道。
黄志诚揉了揉眉心：“他知道的肯定比说的多。但他同样也是受害者，而且他的说辞，是目前唯一能勉强解释林琛那身怪伤的理由。”他顿了顿，语气沉重，“更重要的是，那些黑衣人...他们的消失方式，还有那种气场...绝不普通。这件事，恐怕超出了我们o记的处理范围。”
他拿起电话，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一个内部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冷静到近乎淡漠的声音：“喂。”
“杨sir，是我，黄志诚。”黄志诚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郑重，“有件棘手的案子，可能...需要你这边提供一些意见。”
电话那头的，正是保安部的杨锦荣。
......
医院走廊的另一端，昌叔坐在长椅上，看似闭目养神，耳朵却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动静。陈浩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不远处来回踱步，几次想强行冲进病房都被昌叔用眼神严厉制止。
一个心腹小弟快步走来，低声在昌叔耳边汇报：“昌叔，查到了点消息。昨晚琛哥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码头附近的一个旧仓库区。但那边现在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另外，道上都在传，说琛哥惹了不该惹的人，不是江湖上的，是...上面的。”小弟悄悄用手指了指天花板。
昌叔眼皮微微一跳。“上面的？”他声音压得极低，“说清楚点！”
“就是...很神秘的那种，穿黑衣服，来无影去无踪，听说跟一些以前的灵异事件或者特殊部门有关...但都是捕风捉影，没人能说清楚。”小弟的语气也带着不确定和一丝畏惧。
昌叔沉默了片刻，挥挥手让小弟离开。他睁开眼，看着病房紧闭的门，眼神变幻不定。如果林琛真的惹上了那种层面的麻烦，那对整个社团来说，都是灭顶之灾。他现在必须重新评估林琛的价值和风险。
是全力保住他，还是...及时切割？
他甚至开始怀疑，林琛的迅速崛起，是否本身就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那超乎常人的身手、诡异的运气、还有这次离奇的重伤...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静观其变，勿问缘由。”
昌叔的心脏猛地一缩，手指瞬间收紧。这个号码，这个语气...他猛地抬头，警惕地四下张望，走廊里只有警察和他的手下，没有任何可疑人物。
是谁？是谁在警告他？是那些黑衣人背后的势力？还是其他窥伺在一旁的庞然大物？
他缓缓收起手机，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他看了一眼依旧焦躁的陈浩，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
观测者没有离开医院太远。他在对面街角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茶餐厅坐下，点了一杯廉价的奶茶，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医院大门和住院部的窗户。
他的精神力虽然恢复缓慢，但感知依旧比常人敏锐得多。他能隐约感觉到医院周围的气氛不对。除了明面上的警察，似乎还有几波不同的人马在暗中监视。
有社团的人，这很正常。 有警方便衣，这也预料之中。 但还有一两股气息，极其隐蔽，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观察感，让他脊背发凉。是“净界”去而复返？还是其他类似的存在？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像一尊石雕般坐在那里，默默守护，同时也警惕着任何可能的突发状况。他注意到昌叔接到短信后神态的细微变化，心中更是沉了几分。林琛的处境，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
病房内。
夜班护士轻轻推开门，进行例行检查和记录生命体征。她注意到林琛的心跳和血压数据相比之前似乎异常稳定了一些，甚至稳定得有些过分，完全不像一个重伤昏迷的病人。各种指标都在缓慢地向好的方向发展。
“真是奇迹...”护士小声嘀咕了一句，熟练地更换了输液袋。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离开后，林琛放在被子外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那不是无意识的神经反射。
更像是...某种内在力量在尝试重新建立与外部世界的连接。
在他眉心深处，那枚黯淡的混沌核心，最中心那一点混沌色彩，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丝。它吸收养分转化生机的效率，似乎提升了一丁点。
同时，在他心脏附近，那枚沉寂的系统碎片，也同步闪烁了一下，微弱到连最精密的仪器都无法探测。一段极其残缺的、乱码般的信息流无声地掠过：
“...宿主生命体征...稳定...超出预期模型...”
“...未知能量反应...性质重新分析...”
“...连接尝试...失败...权限冲突...”
“...备用方案...激活...‘潜行模式’...”
银白色的光芒彻底隐没，仿佛从未存在过。但一种极其隐蔽的、不同于这个世界规则的扫描波动，以林琛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瞬间扫过了整个病房，穿过了墙壁，掠过了走廊上所有的人，然后迅速收回。
这股波动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没有引起任何物理变化，但其蕴含的“信息采集”本质，却让走廊上正与黄志诚低声交谈的杨锦荣，话语微微顿了一下，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病房的方向。
而茶餐厅里的观测者，更是猛地坐直了身体，手中的奶茶杯微微一晃！
他感觉到了！
虽然极其微弱，一闪即逝，但那绝对是林琛体内那东西的波动！但不是之前那种狂暴混乱的感觉，反而更像是一种...极其精密的、带有明确目的的探查？
是那个混沌核心？还是那个系统碎片？
它们想干什么？
还没等他想明白，那股波动就消失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但他确信不是。
病房内，林琛依旧安静地躺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监测他脑电图的仪器上，那原本平稳的波形，极其短暂地出现了一个微小而奇特的峰值，随即又恢复了原状，快得让值班护士即使看到也只会以为是仪器干扰。
在那峰值出现的瞬间，林琛那沉寂的意识深处，那粒正在缓慢生长的自身意志碎片，仿佛被那扫描波动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没有带来任何信息，却像是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荡开了一圈细微到极致的涟漪。
一种模糊的、超越了五感的“认知”，如同幻觉般浮现：
他“看”到了病房冰冷的天花板。 “听”到了门外警察低沉的交谈声。 “感觉”到了走廊尽头陈浩焦躁的呼吸。 甚至“捕捉”到了远处茶餐厅里观测者骤然绷紧的身体。
这一切都不是通过感官获得的，而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信息投射。
短暂得如同电光石火，随即消失，那粒意志碎片也仿佛耗尽了能量，重新归于沉寂。
但某种变化，已经发生。
林琛的眼皮之下，眼球极其缓慢地移动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角度。
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巨人，在无尽的黑暗深处，第一次有了试图转动眼珠，窥视外界的本能冲动。
窗外，夜色更深。
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停在医院对面街角的阴影里，与观测者所在的茶餐厅隔街相望。车窗缓缓降下一半，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搭在窗沿，指尖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又像是在倒数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