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净界之手与系统残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后巷的潮湿与昏暗，与巷口之外霓虹闪烁的喧嚣都市，形成了两个割裂的世界。而那几个静立在光影交界处的黑色风衣客，则像是从第三个、更加冰冷未知的世界渗透过来的剪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观测者的大脑在疯狂运转，试图分析现状，寻找任何一丝生机，但巨大的虚弱感和眼前超乎理解的景象，让他的思维如同陷入泥沼。
对方没有散发出明显的敌意，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只是站在那里，那种绝对的静默与等待，本身就比张牙舞爪的威胁更加可怕。
他们是谁？官方秘密部队？其他组织的特殊行动人员？还是...信息碎片中提到的“它们”？
就在观测者全身肌肉紧绷，准备拼死一搏（尽管他知道这毫无胜算）时，对方动了。
不是全部人，只有站在最中间的那一位，缓缓抬起了手。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精准与优雅，仿佛不是在充满污渍的后巷，而是在指挥一场无声的交响乐。
他的手从风衣下伸出，戴着一副纤尘不染的白色手套。手套的材质奇特，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极其微弱的哑光。
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观测者感到周围空气的“质地”发生了改变。一种低频的、几乎无法被听觉捕捉的嗡鸣开始弥漫，后巷里原本嘈杂的远处车声、人声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膜过滤，变得模糊而遥远。
是领域？还是某种高科技力场？
观测者无法判断，但他能感觉到，这片空间正在被隔离、封锁。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那抬起的手，五指微微张开，然后，朝着观测者和林琛的方向，轻轻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也没有绚烂的光影效果。
但观测者却感觉仿佛有一座无形的、沉重无比的大山，轰然压在了他的灵魂和肉体之上！
“唔！”他闷哼一声，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压力，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他用尽全部意志力才勉强支撑住，但全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不是纯粹的力量压制，更像是一种...规则的倾轧？仿佛对方拥有着修改这片小小空间基础物理参数的权限！
对方的目标显然不是他。
那股庞大的压力，绝大部分都精准地落在了昏迷不醒的林琛身上，更具体地说，是落在他眉心那枚黯淡开裂的灰色核心之上！
仿佛那黑衣客的目的，就是要压制甚至剥离这个刚刚诞生的“畸变新生”！
林琛的身体在这恐怖的压力下剧烈地颤抖起来，即使处于深度昏迷，极致的痛苦依旧让他的面部肌肉扭曲，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断断续续的嗬气声。他眉心那枚灰色核心剧烈闪烁起来，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不...！”观测者目眦欲裂，想要扑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那无形的力场死死钉在原地，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就在观测者以为林琛会被这无形的力量彻底碾碎时——
异变再生！
或许是外部强大的、带有某种针对性的压迫，刺激到了林琛体内更深层的东西。
一点极其微弱的、与那混沌核心截然不同的银白色光芒，突然从林琛的心口位置渗透出来！
这光芒无比微弱，却带着一种异常纯粹和顽固的特性。
是那系统碎片！
之前在与“新芽”、寂灭守卫力量、黑爪本源、逆生之焱等多方力量疯狂冲突融合时，它似乎被压制、甚至同化了。但显然，它并未彻底消失，而是以一种极其隐蔽的方式，潜伏在了林琛的身体深处，与那混沌核心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
此刻，当外部那带有强烈秩序和净化意味的力量试图彻底压制、甚至抹除混沌核心时，这枚系统碎片，仿佛被触动了最底层的防御机制或是排异反应，被强行激活了！
银白色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异常坚韧地抵抗着外界的无形压力，并试图向眉心的混沌核心蔓延，似乎想要重新建立联系，或者说...争夺主导权？
林琛的身体，再次成为了一个小型的战场！
内部是系统碎片与混沌核心的残存对抗，外部是黑衣客那恐怖的无形压制！
三股性质迥异却又都强大无比的力量，以林琛残破的躯体和灵魂为舞台，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呃啊啊啊——！”林琛猛地睁开了一下眼睛，瞳孔中没有任何焦距，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混乱交织，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哑惨叫，随即又猛地昏死过去，口鼻中溢出更多的鲜血。
他的身体表面，那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皮肤之下，时而泛起混沌的异彩，时而闪过银白的微光，时而又被外来的无形压力压得塌陷下去，情形惨烈到了极点！
站在巷口的黑衣客，那模糊的面容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对林琛体内突然出现的银白光芒感到了一丝意外。
但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反而五指微微收拢，那无形的压力骤然加大！
他似乎改变了策略，不再仅仅满足于压制混沌核心，而是要将林琛体内所有异常的能量反应，连同他的生命一起，彻底抹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警察！”
一声爆喝从巷口另一侧传来！
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和拉动手枪套筒的清脆声响！
几道强光手电筒的光柱猛地刺破后巷的昏暗，精准地笼罩了那几个黑衣客和巷子深处的观测者与林琛！
是黄志诚！
他带着几名o记探员，突然出现在了巷口！他们似乎是在进行例行巡逻或者执行其他任务，恰好撞见了这一幕！
黄志诚的脸色极其严肃，眼神锐利如鹰，手中的点三八左轮枪口稳稳地指向那名伸出手的黑衣客。他虽然不清楚这些黑衣人的具体来历，但眼前的情景——林琛浑身是血倒地不起，一个陌生人同样虚弱地被压制，而那几个黑衣人的动作和气息明显绝非善类——让他立刻做出了判断。
“双手抱头！靠在墙上！立刻！”黄志诚厉声命令，他身后的探员们也纷纷举枪，紧张地对准了黑衣人。
那低频的嗡鸣力场，在警方出现的瞬间，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施加在观测者和林琛身上的恐怖压力骤然消失。
观测者猛地喘了一大口气，如同离水的鱼重新回到水中，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差点虚脱倒地。他惊魂未定地看向巷口，心中涌起一股绝处逢生的庆幸，但随即又沉了下去——黄志诚的出现，恐怕也只是从一种危险跳入另一种麻烦。
那名戴白手套的黑衣客，缓缓地、极其从容地放下了手。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黄志诚一眼，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目光，似乎依旧停留在林琛身上，停留了大约一秒。
那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审视，以及一丝被打扰的、冰冷的不悦。
然后，他微微侧过头，对着黄志诚的方向，用一种异常平缓、毫无波澜，仿佛电子合成般的语调，吐出了几个字：
“净界办事，无关者，退避。”
“净界？”黄志诚眉头紧锁，他从未听说过港岛有哪个部门或者组织叫这个名字。对方的态度和语气，让他感到极大的不适和警惕。“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界的！现在立刻双手抱头，否则我就开枪了！”
那黑衣客没有再说话。
也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或顺从性的动作。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黄志诚的警告和数把指向他的枪口，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气氛瞬间僵持到了极点。
黄志诚的手指扣在扳机上，额角渗出汗珠。他从警多年，经历过无数危险场面，但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感觉如同在面对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一种发自本能的警兆在疯狂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
对方太冷静了，冷静得令人恐惧。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异变再起！
或许是外部压力的骤然消失，或许是系统碎片与混沌核心的冲突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林琛眉心的灰色核心，猛地爆发出最后一股强烈的、混乱的波动！
这股波动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失控的能量宣泄！
嗡！
一股无形的冲击以林琛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这股冲击并不强大，甚至无法对人造成物理伤害，但却带着一种极其怪异的信息扰动力！
首当其冲的是那几个黑衣客。他们那绝对静默的姿态似乎被这股混乱波动干扰，身体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周身的某种隐匿力场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
紧接着是黄志诚和他的手下。他们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仿佛被低频噪音干扰了一下，瞬间的耳鸣和眩晕让他们下意识地晃了晃头，枪口都微微下垂了一瞬。
而靠得最近的观测者，感受最为清晰。在那股波动扫过时，他仿佛听到了一段极其杂乱、破碎的幻听，像是无数个频道的声音被强行拧在一起：
“...错误...协议冲突...尝试重启...连接母体失败...”
“...威胁...清除...净化序列...启动...”
“...能量低于阈值...进入强制休眠...”
“...坐标...记录...追踪...”
这些声音碎片一闪而逝，几乎无法捕捉，却让观测者头皮发麻！
这似乎是...林琛体内那两个东西在剧烈冲突时，无意间泄露出的底层信息？！
也就在这股混乱波动爆发的下一秒，林琛眉心的灰色核心彻底黯淡下去，所有光芒消失，连那丝裂纹都仿佛隐没了，变得如同一块真正的、毫不起眼的灰色鹅卵石。他心口那点银白光芒也同步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的生命气息，跌落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谷底，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但总算是...暂时“平静”了下来。
那名戴白手套的黑衣客，似乎微微偏头，与其他同伴进行了某种无声的交流。
然后，他再次转向巷口的方向，面对着依旧举枪瞄准、惊疑不定的黄志诚。
他用那平缓无波的语调，再次开口，这次的话语却让黄志诚和观测者都愣住了：
“目标状态已记录。异常波动已收录。”
“此地交由警方处理。”
“重复，净界办事，此案，编号hK-0713，现已归档。”
说完，根本不等黄志诚有任何反应，几名黑衣客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极其突兀地消失在了昏暗的光影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黄志诚一行人，以及劫后余生、心沉似海的观测者，还有地上那个气息奄奄、体内隐藏着巨大秘密和麻烦的林琛。
后巷里，只剩下警用手电筒的光柱在不安地晃动，以及远处都市依旧喧嚣、却仿佛隔了一层世界的模糊背景音。
黄志诚缓缓放下枪，脸色无比难看。他快步走到观测者面前，目光锐利地扫过他，又蹲下身检查林琛的状况。
“又是他！这次又惹了什么事？那些人是谁？！”黄志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疑虑，“你又是谁？”
观测者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黄志诚，又看了看生死不知的林琛，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的笑容。
他也想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谁。
“净界”...归档...
他们似乎...只是来“确认”和“记录”的？
仿佛林琛只是一个...出了故障的、需要被登记在册的...异常物品？
而就在这时，观测者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在远处某栋高楼的天台边缘，似乎有一个模糊的银白色光点，微微一闪，随即消失不见。
那感觉...和他之前在林琛心口看到的那系统碎片的微光，竟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