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振庭的突然昏迷,像一块投入棋盘的乱石,瞬间打乱了所有的布局。栖园内灯火通明,人心惶惶,但真正核心的几人,心中涌动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暗流。
白若修和程夕瑶赶到医院时,白振庭已被送入VIp监护病房,医生初步诊断是过度劳累引发的急性心梗,情况暂时稳定,但需要静观。方慧如守在病房外,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与疲惫,但看向白若修和程夕瑶时,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冷芒,并未逃过程夕瑶的眼睛。
“父亲怎么会突然劳累过度?”白若修声音冰冷,目光如炬地盯着方慧如。他了解自己的父亲,那是个精力远超常人的铁腕人物,绝不会轻易被工作压垮。
方慧如拿起手帕,轻轻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叹息道:“还不是为了集团那些事,还有……最近这些风波。振庭他表面上不说,心里压力大啊。”她意有所指地瞟了程夕瑶一眼,“再加上某些不安定因素一直在眼前晃……”
这话几乎是指着鼻子说程夕瑶是罪魁祸首了。程夕瑶抿紧嘴唇,没有回应。在这种时候,任何争辩都显得苍白且不合时宜。
白若修没有接方慧如的话,而是转向主治医生,详细询问了病情和检查报告。一切看起来似乎天衣无缝,急性心梗的诊断有明确的指标支撑。
但越是完美,越让人觉得不安。
“李修,”白若修将李修叫到一旁,压低声音,“找我们信得过的医疗专家,重新分析父亲所有的体检数据和用药记录。另外,查他昏迷前接触过的所有人,吃过喝过的任何东西。”
“明白。”李修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
白若修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戴着氧气面罩、神色灰败的父亲。这个一直如同山岳般矗立在他生命中的男人,此刻显得如此脆弱。怀疑的种子在林晚秋日记的浇灌下疯狂生长,但血脉亲情与多年敬畏,又让他无法轻易下定论。
程夕瑶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紧绷而矛盾的痛苦。她握紧了口袋里的星辰吊坠,吊坠依旧沉寂。白振庭的昏迷,是阻止他们前往祖宅的意外,还是……清除障碍的阴谋?
深夜,白若修被迫留在医院处理后续事宜并稳定集团内部,程夕瑶则由李修护送回栖园。
车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程夕瑶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忽然开口:“李特助,你觉得白董的病,是意外吗?”
李修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健如初,声音透过前座传来,平静无波:“程小姐,我的职责是执行命令,保护安全,不负责推测。”
标准的回答,滴水不漏。程夕瑶知道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
回到栖园,那栋华丽的建筑在夜色中更像一座巨大的囚笼。程夕瑶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母亲的日记,白振庭的昏迷,白若修冰冷的态度,方慧如隐含敌意的目光,还有那个即将到来的、危机四伏的祖宅之行……所有的一切都像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她想起母亲日记中提到的“观星阁”下的密室。既然决定要去,就必须提前掌握更多信息。她悄悄起身,打开电脑,利用白若修之前恢复的、有限的网络权限,开始搜索一切与白家祖宅、“观星阁”相关的公开或半公开信息。
白家祖宅位于邻省一处依山傍水的古镇,历史悠久,戒备森严,极少对外人开放。“观星阁”是祖宅内一座标志性的古建筑,据说建于明清时期,是白家历代家主观星、静思之地,寻常族人不得轻易靠近。
网络上能找到的资料有限,大多是一些模糊的老照片和旅游博主的远观描述。关于其下有密室的传闻,更是虚无缥缈。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在一个极其冷门的、讨论古建筑秘闻的论坛深处,她发现了一张几十年前的黑白照片。照片拍的是“观星阁”的一角,角度刁钻,似乎是从某处高地偷拍的。引起程夕瑶注意的,是照片背景里,阁楼底部石基上,一个模糊的、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雕刻图案——那是一个简化版的,与她星辰吊坠造型极为相似的星辰符号!
她的心猛地一跳!母亲说的是真的!“观星阁”果然与“星辉”,与吊坠有关!
她尝试联系发帖人,却发现对方账号早已注销,最后登录时间是十年前。
线索似乎又断了。
第二天清晨,消息传来,白振庭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需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无法理事。白氏集团暂由几位元老和白若修共同主持大局。
同时,另一个消息也在小范围内传开——白若修决定,即刻动身返回祖宅,主持即将到来的家族祭祀,并为父亲祈福。
这个决定,在方慧如看来,无疑是白若修急于趁父亲病重攫取权力的信号。她在医院走廊里与白若修爆发了短暂的、压抑的争吵。
“你父亲还躺在病床上!你就这么急着去祖宅揽权?!”
“祭祀是家族传统,不能因任何事中断。我为父亲祈福,有何不可?”
“哼,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带着那个姓程的女人回去,想搞什么鬼!”
程夕瑶在一旁沉默地听着。她知道,白若修此举,明面上是尽孝和履行职责,实则是要将计就计,利用祭祀的时机,探索“观星阁”密室!父亲的昏迷,反而给了他一个绝佳的理由提前且光明正大地返回祖宅。
这个男人,在悲痛和怀疑中,依旧保持着可怕的冷静与决断。
当天下午,车队准备就绪。白若修肩伤未愈,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惯常的深邃与冷厉。程夕瑶跟在他身后,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各种目光——探究、忌惮、不屑、怨恨。
方慧如最终没有同行,她选择留在医院“照顾”白振庭。这更让程夕瑶确信,祖宅之行,绝不会平静。
车队驶出栖园,朝着那个隐藏着白家数百年秘密的祖宅驶去。
车内,白若修闭目养神,全程未发一言。程夕瑶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心情复杂。她摸了摸颈间的吊坠,低声自语,仿佛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询问冥冥中的母亲:
“真正的星辰之间……我们来了。”
白若修的睫毛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但他依旧没有睁眼,只是搭在膝盖上的手,无声地收紧。
路程漫长,当夕阳开始西沉时,车队终于抵达了那座笼罩在暮色与神秘中的古老宅院。青砖黛瓦,飞檐斗拱,处处透着历史的厚重与森严。
老管家早已带着仆从在门口等候,态度恭敬却疏离。安排住处时,程夕瑶被安置在距离主院颇远的一处独立小院,名为“竹苑”,环境清幽,却也意味着被边缘化。
踏入“竹苑”房间的刹那,程夕瑶颈间的星辰吊坠,毫无征兆地,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搏动感!
与此同时,一段被加密处理、断断续续的文字信息,强行突破了她手机薄弱的信号屏蔽,闪烁在屏幕上:
“禁地……勿近……镜……像……是……陷阱……”
信息在显示三秒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消失无踪。
程夕瑶握着瞬间恢复冰冷的吊坠,看着空白的手机屏幕,背脊窜上一股寒意。
警告再次来临!这一次,指向了“镜像”和“陷阱”!
祖宅之内,究竟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那个所谓的“映射之地”,到底是希望的彼岸,还是毁灭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