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饺子宴最终在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氛围中结束。林晚脸上的红晕直到躺到床上都未完全消散,尤其是韩峥那句“我也听见隔壁的了”和“糊墙”的宣言,像两个小锤子,在她心口咚咚敲了一晚上。
第二天,林晚醒得比往常稍晚了些。身侧已经空了,摸了摸被褥,一片凉意,韩峥显然起床已久。
她刚起身穿衣,就听见外间传来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心下好奇,披上外衣走出去,只见韩峥正站在与李姐家相邻的那面墙前,脚边放着半盆冒着热气的浆糊,手里拿着一张大开的旧报纸,正专注地往墙上涂抹、粘贴。
晨光熹微,落在他挽起袖子的手臂上,肌肉线条随着动作微微起伏,沾了点点白浆糊的指节显得格外有力。他做得一丝不苟,神情专注。
林晚的脸“腾”地又热了起来,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韩峥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没回,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格外清晰:“醒了?灶上温着粥和馒头。”
“你……你真糊啊?”林晚走过去,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韩峥这才停下动作,回过头看她。晨光里,她穿着素净的睡衣,头发有些蓬松,脸颊微红。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语气却一本正经:“嗯。说了要糊。隔音好些,也保暖。”
他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了李姐的声音:“小林,起来了没?” 声音由远及近。
林晚心里一紧,下意识想挡住韩峥糊墙的动作。可脚步声在院门口停住了,只听李姐隔着门继续说道:“我今早去服务社,看到有新鲜的小河虾,想着你肯定喜欢,就多买了点,分你一些尝尝鲜!”
林晚松了口气,赶紧应了一声:“哎,谢谢李姐!我这就来拿!”她匆匆看了韩峥一眼,便快步走了出去。
从李姐手里接过一小碗活蹦乱跳的小河虾,李姐笑眯眯地打量了她一下,语气亲切:“哟,今天气色真好,白里透红的。” 这话里的意味深长,让林晚刚平复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只能含糊地笑着道谢。
送走李姐,林晚看着那碗新鲜河虾,心里有了打算。她回到屋里,对韩峥说:“李姐送了河虾,挺新鲜的。中午咱们把剩饺子煎了,我再做个辣椒炒河虾,怎么样?”
韩峥手上动作没停,“嗯”了一声,眼里带着赞许:“你安排就好。”
临近中午,糊墙的“工程”暂告一段落。 林晚系上围裙,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她先利落地把剩饺子在刷了薄油的锅里码好,小火慢煎,锅里很快发出滋滋的悦耳声响,饺子的焦香弥漫开来。
趁着煎饺子的功夫,她将小河虾快速冲洗、沥干。又切了青红辣椒丝,剥了几瓣蒜。等饺子煎得底面金黄酥脆,盛出装盘。就着锅里的底油,下蒜末爆香,旋即倒入河虾快速翻炒,待河虾变红卷曲,立刻倒入辣椒丝,加盐和少许酱油调味,动作一气呵成。很快,一股鲜香呛辣的味道便充满了小小的厨房,勾人食欲。
简单的午饭被端上桌:金黄焦脆的煎饺,红绿相间、鲜辣扑鼻的辣椒炒河虾,还有两碗温热的小米粥。
韩峥吃得很快,显然对饭菜很满意,尤其是那盘河虾,他多夹了好几筷子。“味道很好。”他言简意赅地评价。
林晚看着他吃得香,心里也满足。
午饭过后, 林晚收拾妥当,便将炕桌收拾出来,铺开一方干净的布。她从柜子里取出人民报社寄来的最后一部分待译稿,厚厚的一沓外文资料,只剩下最后几页了。
韩峥看她摆开阵势,便拿了份军区下发的学习材料,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偶尔抬眼,目光落在伏案疾书的林晚身上。
她工作时神情格外专注,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韩峥没有打扰她,只是偶尔起身,默默地为她的搪瓷杯里续上热水。
时间在笔尖悄然流淌,当她落下最后一个字的译文,仔细检查完毕,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后颈。
这一抬头,才发现屋内的光线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昏黄柔和,夕阳的余晖给新糊的报纸墙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她竟然就这样坐着,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
“译完了?”韩峥低沉的声音传来。
“嗯,刚完。”林晚点点头,声音里带着完成工作的轻快与疲惫。她将稿纸仔细整理好,放回文件袋。
一天的光阴,就在这糊墙的郑重、煎饺与河虾的鲜香、以及伏案工作的静谧里,悄无声息地流淌而过,充实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