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郊破庙返回时,天已微亮。沈砚辞将安儿安置在苏明远的私宅,又派了两名可靠的差役守在院外,才和林婉清、苏明远聚在书房,桌上摊着三块残玉、那枚“林”字令牌,还有画着铜铃的书信。
林婉清握着铜铃的图样,指尖仍在发颤:“我娘当年写这信时,特意在铜铃旁注了‘月出则鸣,玉应则动’,说不定得等今晚月亮出来,才能试出它的用处。”
沈砚辞拿起一块残玉,对着窗棂透进的晨光细看——玉身里的陵墓纹路愈发清晰,“乾”字周围还藏着细小的篆字,之前没注意,此刻才辨出是“玄宫左道,玉钥开扉”。他刚要开口,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差役捧着封信闯进来,脸色发白:“沈郎君!裴侍郎那边出事了!”
信是裴侍郎的贴身小厮写的,字迹潦草:“大理寺卿扣住证人尸体,称‘暴病身亡’,强行火化。属下送信时,见大理寺外有金吾卫值守,裴侍郎被禁在寺内,不准与人接触!”
苏明远拍案而起:“金吾卫归内侍省管,大理寺卿怎敢调动他们?这分明是宫里有人给李嵩撑腰!”
沈砚辞却突然看向安儿的房间,眉头紧锁:“李嵩敢动金吾卫,说明他急了——他越是阻挠裴侍郎,越证明皇陵里的东西,比我们想的更重要。”他转身抓起铜铃图样,“今晚月亮出来就试铜铃,在此之前,得从安儿嘴里问出更多线索。”
安儿坐在床边,手里还攥着那个布偶。林婉清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安儿,你还记得爹爹带你去过什么地方吗?比如有很多石头,或者有铃铛的地方?”
安儿眨了眨眼,突然指着布偶的眼睛:“爹爹给我缝布偶时,掉了块玉片,和叔叔手里的玉一样,他说那是‘回家的钥匙’,还说要是他不在了,就去‘有大槐树的院子’找王爷爷。”
“大槐树的院子?”沈砚辞立刻看向苏明远,“城西是不是有处旧宅,门口有棵老槐树?我记得当年我父亲被贬前,曾提过那处宅子。”
苏明远想了想,点头道:“是有!那是前朝工部的旧署宅,后来荒了,听说林大人被贬前,曾在那住过半年!”
三人立刻动身前往城西。旧宅门口的老槐树果然还在,树干上刻着个模糊的“林”字。沈砚辞推开门,院子里杂草比破庙还深,正屋的门虚掩着,门上挂着把生锈的铜锁——锁身上的纹路,竟和铜铃图样上的一模一样。
“就是这了!”林婉清刚要上前,沈砚辞突然拉住她,指了指门槛下的泥土:“有新踩的脚印,有人比我们先到。”
他拔出短刀,轻轻推开房门。屋内积满灰尘,墙角的书架倒在地上,书册散了一地。突然,房梁上传来“嗖”的一声,一支弩箭擦着沈砚辞的肩膀钉在墙上——箭尾刻着个“李”字。
“出来!”苏明远喊了一声,差役们立刻冲进屋,却见后窗开着,窗外的泥土上有串带血的脚印。沈砚辞追出去,只见远处有个黑衣人踉跄着跑,腰间挂着的令牌晃了晃——正是和赵奎一样的“林”字令牌。
黑衣人见被追上,突然转身挥刀,沈砚辞侧身躲开,却见对方的刀鞘上有个熟悉的标记:那是当年父亲书房里,装奏疏的木盒上的花纹!“你是当年跟着我父亲的人?”沈砚辞喝问,黑衣人却不说话,突然往嘴里塞了颗黑色药丸,瞬间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差役上前检查,摇了摇头:“是剧毒,没救了。”沈砚辞蹲下身,翻开黑衣人的手腕——那里有个梅花形的烙印,和安儿左肩的胎记形状一模一样!
“安儿的胎记……”林婉清脸色骤变,“难道这人和安儿的父亲有关?”
沈砚辞没说话,转身回了旧宅,目光扫过倒地的书架——书架后面的墙壁上,有块砖松动了。他伸手一推,砖块落下,露出个暗格,里面放着个木盒,盒上刻着和铜铃一样的云纹。
打开木盒,里面没有残玉,只有一封泛黄的书信,落款是“沈仲书”——正是沈砚辞的父亲!信上写道:“四方玉钥,非为藏宝,实为镇玺。先皇遗诏藏于玄宫,龙玺旁置玉钥,防小人窃位。林兄(林守业)持一钥,吾持一钥,余下二钥,一在宫内,一在……”信的最后几个字被撕掉了,只留下个“裴”字的残痕。
“镇玺?遗诏?”苏明远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李嵩要残玉,是为了偷遗诏,篡皇位?”
沈砚辞攥紧书信,指节发白:“难怪大理寺卿敢动金吾卫,难怪赵奎说证人被灭口——他们背后,怕是有宫里的人撑腰。”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铜铃声——是守在苏明远私宅的差役跑来了,脸色惨白:“沈郎君!不好了!安儿被人劫走了!桌上留了张纸条,说让您三日后子时,带三块残玉去西郊皇陵,少一块,就见不到安儿!”
沈砚辞猛地站起身,窗外的太阳已经西斜,月亮开始冒头。他想起林婉清母亲信里的“月出则鸣,玉应则动”,立刻掏出铜铃图样,又拿起三块残玉放在桌上。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残玉上,三块玉突然发出微弱的光芒,而铜铃图样上的线条,竟和光芒连成一线,指向东北方——正是皇城的方向!
“最后一块残玉,在宫里。”沈砚辞声音发冷,“李嵩要的不只是残玉,是要我们带玉去皇陵,帮他打开玄宫。而安儿,就是他的筹码。”
林婉清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不管是遗诏还是龙玺,我们都不能让李嵩得逞。三日后皇陵,我们去,但得先找到裴侍郎——信上的‘裴’字,说不定裴侍郎知道最后一块残玉的下落。”
沈砚辞点头,刚要下令去查裴侍郎的下落,差役又递来一张纸条,是裴侍郎的小厮趁人不注意送出来的,上面只有一句话:“大理寺卿书房,有裴家旧物,与玉钥有关。”
夜色渐浓,皇城的方向灯火通明。沈砚辞看着桌上的残玉和书信,心里清楚,三日后的皇陵之约,不仅是找安儿、寻罪证,更是要和隐藏在暗处的皇室势力,做一场生死较量。而大理寺卿书房里的“裴家旧物”,会不会就是最后一块残玉的线索?那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又会在皇陵里设下怎样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