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空气沉重得几乎凝固。
正当宾客陆续准备离去,外籍官员与苏天汉也打算返回指挥中心之际,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等一下,我看清了劫匪的脸。”
“我也是。”
“我们可以画出来,立刻发布全城通缉令。”
苏天汉一怔,目光随即落在说话的三人身上。
咦,竟然是熟面孔。
陈晋、方奕威、卫景灏,正站在人群中央。
原本要走的人纷纷停下脚步,连几位洋人高官也不由自主地望向他们。
众人围拢上前,约翰更是激动地开口:“太好了!你们是关键人物!”
“快描述他们的样貌,画像师在哪?”
“马上过来!”
约翰语气急切,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希望。
这是整晚以来,第一次听到真正有用的消息。
只要能掌握劫匪的长相,动用全港警力追捕几人,应该不是难事。
苏天汉也悄然走近。
但没人注意到,他已经悄悄打开了系统商城,购入了三瓶“指定记忆遗忘水”。
那液体透明无味,与清水毫无二致。
恰在此时,约翰为表重视,特意命人端来三杯饮用水。
“三位先别紧张。”
“喝点水定定神,你们现在至关重要。”
“只要准确还原劫匪面容,升职加薪,一律特批。”
显然,约翰已顾不得平日规矩。
这般许诺,足以见其焦灼。
陈晋三人面露惊讶,对长官的好意自然不敢推辞。
于是接过水杯,即便不饮,也要做做样子。
就在那一瞬,无人察觉,苏天汉指尖轻弹,三滴透明液体无声落入三只杯中。
一切仿佛轻如浮云,风一吹便散。
雷洛靠近苏天汉身旁时脚步极轻,刚要启唇,却被对方一个眼神按了回去。
他笑了,没再说话。
这笑容里藏着明白——无需多问,一切尽在不言中。
雷洛脑子转得快,立刻懂了那眼神背后的分量:别出声,交给我。
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不知道苏天汉究竟打算怎样收场,但既然对方已胸有成竹,他也只能把话咽下。而此时——
苏天汉见雷洛领会其意,嘴角才微微上扬,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四周看似混乱无序,实则暗流涌动。
他们之间的交流虽短,却不能保证没人盯上。
一旦被察觉,局面将彻底失控。
越接近尾声,越不能掉以轻心。
眼前这群人或许查不出名堂,可军情六处若插手,细节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为了一次微不足道的破绽搭上全局,实在不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莫十分钟后,画像师终于提着画板到场。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陈晋三人身上,静候描述开始。
“那个带头的匪徒……长相是……”
“我记得,好像是……什么来着?”
“不对劲,那张脸我肯定见过,怎么现在一片空白?”
“不可能啊,那么明显的特征。”
“对,我也觉得,怎么会突然想不起来?”
话刚出口,三个人同时卡住。
原本清晰的画面,此刻像是被抹去一般,无论如何努力回想,都只剩模糊轮廓。
他们拼命抓记忆,甚至不约而同地拍打脑袋,额头渗出汗珠,焦急万分。
可越是用力,越是空白。
这事透着诡异,简直像撞了邪。
刚才明明记得清清楚楚,转眼竟连五官都拼凑不出来。
三人急得几乎落泪。
其他事都历历在目,偏偏最重要的面孔,全都消失了。
雷洛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忍不住看向苏天汉,却迎上对方凌厉的一瞥。
顿时醒悟,压低声音:“汉哥,你说……他们是不是装的?”
“不像。”苏天汉眉心微拢,“他们的反应,不像是演出来的。”
沉默片刻后,他轻轻摇头:“可真见过的人,却说不上样貌,我也想不通。”
“确实古怪。”
他话音落下,身边几人纷纷点头。
没错,这事不合常理。
大家都能看出,陈晋三人并非作伪。
可现实摆在眼前:记忆凭空缺失,毫无头绪。
另一边,约翰等人脸上的笑意早已僵住,神情木然。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清楚——
完了,白忙一场。
约翰目光在陈晋三人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最后轻叹一声,转身与其他洋人一同离去。
气氛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清楚,这三人不会再为他们所用。
陈晋等人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没人开口辩解,毕竟局面是自己一步步走进去的。
待那些人走远,苏天汉才缓缓走近,抬手拍了拍三人的肩,语气平静却意味深长。
“案子还得破。”
“走歪门邪道,迟早要还。”
“我在九龙警署这些年,没让谁白干活。功劳摆在那儿,我苏天汉从不拦路。”
“跟不跟我,全凭自愿,但真本事的人,我向来护着。”
话音落下,他不再多留,转身便走。
雷洛看了三人一眼,眼神里有同情,也有惋惜,随即快步跟上苏天汉。
他知道一些内情,却也明白,陈晋三人已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而那三人,此刻只能僵立原地,胸口发闷。
他们从未想过背叛,更不是投机之人。
相反,他们一直敬重苏天汉——此人行事光明,赏罚分明。
正如他刚才所说,哪怕不站队,只要做事踏实,绝不会被埋没。
可如今这一出,让他们百口莫辩,像极了背锅的替罪羊。
心里憋屈,又无法申辩。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棋局,早已在无形中落子。
苏天汉与雷洛上了车,文物就放在后座。引擎启动前,雷洛问:“汉哥,回家歇会儿?”
苏天汉摇头:“不用,去警署。”
“今晚风头不对,别节外生枝。”
“那些洋人心里有火,万一借题发挥,麻烦缠身。”
“尽快调人查案,把事情压下去。”
他嘴上说着无奈,实则眼神坚定。
深夜加班本非所愿,但事到如今,责无旁贷。
即便疲惫,他也甘之如饴。
反观雷洛,情绪反倒轻松起来,嘴角微扬。
“汉哥,今晚真是痛快。”
“看见约翰那张铁青的脸,我就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