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手还停在照片上，指腹压着那行小字“最后一次通讯记录”。她没抬头，但能感觉到周予安已经走到她身侧，站得比平时更近。空气里有种细微的拉扯感，像是有看不见的线从照片里伸出来，缠在他们之间。
她慢慢松开手，退后半步。
周予安没说话，只是伸手接过了照片。他的掌心刚贴上去，斗篷边缘的金纹就轻轻一跳，像被风吹动的火苗。那光顺着袖口往上爬，绕过手腕，在他胸口凝成一个微亮的点，一闪一灭，节奏稳定。
林瑶站在柜台边，没靠近。她盯着天花板上的向日葵守护灵，发现那朵花的光晕正在变化——原本映出的是人脸，现在却浮现出一串数字，不断跳动，像是某种计时。
“它在等什么？”她低声问。
没人回答。
周予安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落在照片背面的星图上。他抬起手，掌心金印缓缓浮现，光流顺着指尖渗入纸面。照片上的地球影像微微震颤，紧接着，那颗暗红色的星球表面裂开一道细缝，一道极细的光束射出，直指书店东墙。
墙上浮现出几行字：
工单编号：x-749
状态：待响应
来源：深空回响
接收终端：升级版引魂系统
林小满盯着那行“接收终端”，眉头微动。她伸手从柜台下取出引魂笔，笔尖轻轻点在照片边缘，释放出一缕温和的灵波。灵波刚触到纸面，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像是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它不认我的探查。”她说。
周予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它只认这个。”他掌心的金光又亮了几分，像是回应他的话。那道光束在墙上停留了几秒，随后缓缓收拢，缩回照片中。红星球的裂口闭合，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谁都知道，不一样了。
林小满收回引魂笔，转身走向书架。她从最上层取下一个布包，解开绳结，露出一块泛黄的古帛。那是军师留下的锦囊，上面用朱砂画着残缺的星图。她将锦囊平铺在柜台上，指尖抹过边缘，注入一丝灵力。
星图缓缓亮起，但只有几颗星点浮现，其余部分依旧模糊。
“我记得这一组。”周予安凑近，手指虚划过照片上的红星球纹路，“军师最后一道密令里，有这组星位。当时我以为是隐喻，现在看……它是真实的。”
林小满没接话，只是把锦囊往他那边推了推。周予安伸手覆上去，掌心金印再次亮起。这一次，光流从他指尖溢出，投射出一段动态星轨，在空中缓缓旋转。星轨与照片上的星球纹路逐一对齐，每一处转折、每一道弧线，都完全吻合。
“坐标一致。”他说。
林瑶终于走过来，站在他们对面，目光在照片和锦囊之间来回扫视。“所以……这张照片不是遗物，是任务？”
“是工单。”周予安声音很轻，“x-749，待响应。来源是‘深空回响’——那不是地名，是信号类型。只有跨维度的灵力波才能产生这种回响。”
林小满盯着那行“升级版引魂系统”，忽然问：“为什么是你？”
周予安一顿。
“为什么只有你能激活它？”她继续说，“我和林瑶都试过，信号断了。但你一碰，它就响应。”
周予安没立刻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金光在掌纹间流动，像是有生命的东西。他想起斗篷边缘的时间刻度，想起那些模糊的片段——沙场、烽火、军师低语。他现在能感觉到的，不只是时间的痕迹，还有空间的坐标。
“我不是第一个。”他终于开口，“军师留下的不只是星图，还有终端协议。引魂系统原本就不是单人操作的。它需要一个核心终端，一个能同时解析时间与空间坐标的载体。”
“你就是那个终端。”
他没否认。
林瑶伸手碰了下向日葵守护灵，花瓣轻轻颤动，光晕里的倒计时跳动得更快了。“它在催我们。”
“不。”周予安摇头，“它不是在催，是在校准。倒计时不是给我们的时间，是给系统的启动周期。x-749不是普通工单，它需要系统完全同步才能响应。”
林小满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将照片翻了个面。背面除了那行小字，还有一处极淡的印记，像是被高温灼烧过的痕迹，形状像一枚环形徽章。
“这个标记……”她眯起眼，“我在祖辈笔记里见过。三百年前，第一代引魂人曾提到过‘跨域信标组’，专门处理非人间执念。他们用的就是这种徽章。”
周予安的目光落在徽章上，斗篷金纹忽然剧烈波动了一下。他像是被什么击中，身体微晃，手撑住柜台才稳住。
“你看到了？”林小满问。
“不是看到。”他声音有点哑，“是……接收到。刚才那一瞬，我收到了一段信号，很短，但完整。内容是：‘信标失联，坐标冻结，请求重启协议’。”
“谁发的？”
“不知道。信号没有来源标识，只有加密编码。但格式和军师锦囊里的密令一致。”
林瑶抬头看天花板，“所以这个宇航员……不是偶然来的。他是来交任务的。”
话音刚落，那道光束再次从照片中射出，这次没有投向墙面，而是直冲天花板，与向日葵守护灵的光晕交汇。两股光流缠绕片刻，随即分离。守护灵的花瓣缓缓闭合，再睁开时，光晕里不再是倒计时，而是一幅星图——正是照片与锦囊中重合的那一组。
“系统认了。”林小满说。
周予安将手从照片上移开，金光缓缓退去。但他掌心的印记没有消失，反而比之前更清晰，像是被重新刻了一遍。
“x-749不是普通的未解执念。”他低声说，“它是系统级别的任务。‘深空回响’不是地点，是信号源类型，只有跨越维度的灵体才能发出。那个宇航员……他不是迷路的魂，他是信使。”
林小满盯着照片，忽然伸手将它翻过来，正面朝下扣在柜台上。
“现在不能接。”
“为什么？”林瑶问。
“因为我们不知道接了会怎样。”林小满看着周予安，“你刚才接收信号时，身体有反应。这不是普通的灵力共鸣，是系统在试图接入你。如果贸然响应，可能会被锁定，甚至被强制同步。”
周予安没反驳。他知道她说得对。刚才那一瞬的信号冲击，不只是信息传递，更像是系统在扫描他，测试他的兼容性。
“那就等。”他说，“等我们准备好。”
林小满点头，伸手将照片收进布包，塞回书架顶层。她转身去关灯，动作干脆利落。
书店陷入昏暗，只有向日葵守护灵还悬浮在半空，光晕微弱，像一颗不肯睡去的眼睛。
周予安站在原地没动。他抬起手，掌心金印还在，缓缓跳动，像是在等待下一次召唤。
林瑶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你还好吗？”
他没回答，只是盯着自己的手。金光在皮肤下流动，像一条被唤醒的河。
突然，那光猛地一颤，掌心的印记剧烈收缩，随即扩散成一片刺目的亮斑。
他呼吸一滞。
“怎么了？”林瑶立刻抓住他的手腕。
周予安没动，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指向书架最上层——布包的位置。
布包正在发光。
不是从外面透出，而是从内部，一层层渗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脱束缚。
林小满快步走回来，一把拉开书架梯，伸手去拿布包。
她的手指刚碰到布料，整块布突然自行展开，照片滑落，正面朝上。
光束再次射出。
这次，墙上浮现的不是工单信息。
是一行新字：
“协议已启动
终端确认：周予安
响应倒计时：71:59: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