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会议的热乎劲还没散,田家就炸了个小惊雷。
这天下午,田甜是被同村的小芳搀着回来的。
小丫头头发乱得像鸡窝,粉花褂子沾满泥点子,左胳膊肘还蹭破了皮,脸上挂着没干的泪痕,小嘴撇得能挂油瓶儿,委屈得直抽气。
“我的乖乖!这是咋了?”田明悦正在院子里理藤条,一看这模样,赶紧扔下手里的活冲过去。
小芳快言快语,嗓门亮得很:“甜姐在学校跟人打架了!是隔壁班的张强,他抢甜姐的花篮还踩碎了,甜姐才推他的!”
“打架?”关茵茵刚从工坊出来,手里还攥着半截藤条,眉头“唰”地就皱紧了。
她太了解自家闺女了——平时连踩死只蚂蚁都舍不得,怎么会主动打架?
田甜一看见妈妈,“哇”的一声就扑进她怀里,哭得肩膀都抖:“妈……呜呜……我的花篮……”
“甜甜乖,慢点说,谁欺负你了?”关茵茵蹲下身,用袖口擦她脸上的泥和泪,指尖碰到胳膊肘的擦伤,田甜瑟缩了一下,她心里顿时揪得慌。
田甜吸着鼻子,断断续续地说:“手工课……我带了我编的小花篮……张强说……说编篮子土……还说咱家穷得只能卖篮子……”
“他还抢我的花篮,扔在地上踩……我不让他踩,他就推我……我才还手的……”
“老师还批评我了……说我不该打架……”
话没说完,田甜又哭了起来,小手紧紧攥着关茵茵的衣角:“妈,编篮子真的很土吗?真的没出息吗?”
关茵茵的脸瞬间沉得能滴出水。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田铭岳扛着一捆新藤条进门,刚好听见最后一句,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放下藤条,大步走过来,声音又硬又冷:“甜甜,跟同学打架就是你不对!女孩子家心思该放学习上,编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干啥?能当饭吃?能考上大学?”
这话一出口,关茵茵的火“噌”地就窜上来了,比工坊里的炉火还旺。
她猛地站起身,把田甜护在身后,眼睛瞪着田铭岳:“田铭岳!你说啥?啥叫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田铭岳被她吼得一怔,却梗着脖子不肯服软:“我说的不对吗?女孩子家读好书、嫁个好人家才是正途!编篮子能有啥大出息?难不成让她跟你一样,一辈子守着个破工坊?”
“破工坊?”关茵茵气得手都抖了,指着院子里堆得整整齐齐的编织品,声音拔高了八度,“就靠你说的‘破工坊’,咱全家才吃上饱饭!才给甜甜买新书包新衣裳!才让你不用去工地扛水泥!”
“你现在嫌编篮子没出息,当初没钱给甜甜交学费的时候,你咋不说这话?”
“我问你,是书本上的字能填肚子,还是咱手里的手艺能养活一家人?”
田铭岳被问得脸通红,嗓门也跟着大了:“我不是嫌手艺丢人!我是怕甜甜分心!耽误了学习,将来跟咱一样苦!这不是为她好吗?”
“为她好?”关茵茵冷笑一声,眼神像刀子似的刮他,“你让她觉得自家赖以为生的手艺丢人,让她被同学嘲笑的时候,连自家饭碗都不敢认——这叫为她好?”
“读书重要我知道!可劳动就不重要了?让她知道一针一线来之不易,知道靠双手吃饭最硬气,这不是教育?”
“你那是老思想作祟!觉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你忘了,咱庄稼人最该懂的,是‘劳动最光荣’!”
田甜被爸妈的争吵吓得不行,躲在关茵茵身后,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角,眼泪又开始往下掉:“爸……妈……你们别吵了……”
田铭岳看着女儿吓得发白的小脸,胸口剧烈起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关茵茵的眼神堵了回去。
他盯着地上变形的小花篮——篮沿踩扁了,两根彩色藤条断了,那是甜甜熬了两个晚上编出来的,上次还跟他显摆“爸爸你看,我编的小花像不像院子里的月季”。
喉结动了动,最后只憋出一句:“我……我跟你说不通!但甜甜必须以学习为主!”
说完,他转身就往屋里走,脚步重得像踩在棉花上,没了刚才的硬气。
关茵茵看着他的背影,气得胸口发闷,却也知道再吵下去会吓着孩子。
【叮!触发支线任务“统一教育理念”!家庭观念冲突已上线!】
【系统吐槽:老木头这脑回路,比拧巴的藤条还难捋!不过宿主刚才怼得够劲!但光怼没用啊,得把他的老思想掰过来!任务成了有积分,败了……败了咱家甜甜该自卑了!】
关茵茵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重新蹲下来抱住田甜,声音放得又软又暖:“甜甜不怕,妈妈不跟爸爸吵了。”
她拿起地上变形的小花篮,指尖轻轻摸着断了的藤条,心疼得不行:“咱甜甜编的篮子多好看啊,配色比商店里卖的还鲜亮,这手艺,比那些只会说风凉话的小子强一百倍!”
田甜仰着哭红的小脸,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妈,编篮子真的不土吗?”
“当然不土!”关茵茵斩钉截铁,还刮了下她的小鼻子,“那些说土的人,是他们没眼光!你想啊,这篮子要编得好看,得懂配色;要编得结实,得懂怎么绕藤条——这里面藏着大学问呢!”
“咱靠自己的手,把普通藤条变成好看又能用的东西,这叫本事,叫出息!比只会欺负人的张强强多了!”
田甜的眼睛慢慢亮了,小手轻轻摸着花篮:“那……那我的花篮还能修好吗?”
“当然能!”关茵茵笑着点头,“晚上妈妈陪你一起修,再编朵小月季粘上去,比原来还好看!”
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坚定又带点狠劲:“明天妈妈陪你去学校。”
“我要让张强给你道歉,还要让你们老师知道——欺负人不对,嘲笑劳动更不对!”
“咱得让所有人都明白,靠手艺吃饭不丢人,劳动最光荣,这才是真·出息!”
田甜看着妈妈自信的样子,用力点了点头,小脸上的委屈少了大半,多了点底气:“嗯!妈妈,我跟你一起去!”
屋里,田铭岳靠在门后,把娘俩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自己粗糙的手——这双手编过藤条,搬过材料,靠这些“没出息”的活计撑起了家。
喉结又动了动,眉头慢慢舒展开,心里那股拧巴劲,好像松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