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收科技的涨停板封单，像一道红色长城，死死压在46.8元的价格线上。钟卫东盯着交易软件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持仓浮盈已经突破53万，足够付清母亲三期的化疗费用，还能换一辆顶配的奥迪A6。
营业部大厅的电子钟，指向下午两点四十分，几个实习生围在，他的工位旁，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
钟哥，这波真的神了！戴着黑框眼镜的小王凑过来，您怎么看出要连板的？
钟卫东转动办公椅，故意让屏幕上的，盈利数字更加显眼。他想起田晴在研讨会上，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些画线数浪的理论派，都是书呆子。手指敲了敲太阳穴，真正的市场嗅觉在这儿。
茶水间飘来咖啡的焦香。透过磨砂玻璃，他看见田晴正在，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交谈。那人不断指着平板电脑摇头，而田晴只是安静地翻动，一叠打印资料。钟卫东故意提高音量：有些专家啊，就会吓唬散户......
玻璃那边的身影顿了一下。
钟经理，风控部的李主管，突然出现在身后，刘凤芝女士的账户......
钟卫东后背一紧。刘阿姨那三百万的挪用仓位，现在浮盈近15%，但毕竟是违规操作。他堆起笑容：李哥放心，明天就调回原状，客户很满意......
走廊尽头的VIp室门，开了一条缝，张健的声音隐约飘出来：......已经出掉三成了，对，慢慢撤......钟卫东皱眉走近，却见张健匆忙挂断电话，百达翡丽在袖口若隐若现。
哟，大功臣！张健揽住他肩膀，身上的古龙香水混着烟味，王总说要请你吃饭。他压低声音，不过明天可能有震荡，别慌，正常洗盘。
回到工位上，新收科技的涨停板，依然纹丝不动。钟卫东点开购房App，滨江壹号的3d样板间在屏幕上缓缓旋转。270度江景阳台的标注，刺痛他的眼睛，还差47万就能拿下这个户型。
田老师，真的不推荐新收科技吗？
茶水间传来的询问，让钟卫东竖起耳朵。那个西装男人还在纠缠：基本面和技术面，都很完美啊......
看见游乐场的旋转木马了吗？田晴的声音像冰锥，音乐最响的时候，就是准备停下的时刻。她的高跟鞋声音由远及近，突然在钟卫东工位旁停下。
电脑屏幕上，滨江壹号的报价单，还没来得及关闭。
知道庞氏骗局，最残酷的是什么吗？田晴的手指在桌沿轻轻一叩，不是最后的崩塌，而是让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能提前离场。
钟卫东正要反唇相讥，交易软件突然弹出预警，新收科技涨停板上的封单正在锐减。短短三分钟，二十万手买盘，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手指悬在键上方，张健的话在耳边回响：明天可能有震荡......
收盘铃响起时，涨停板依然勉强维持着。钟卫东长舒了一口气，顺手截取盈利界面，发到朋友圈：认知变现，感谢贵人指点。张健秒赞，评论区立刻堆满羡慕的留言。
下班时路过会议室，田晴正在白板上，画着某种复杂的波浪图形。擦肩而过的瞬间，钟卫东闻到她发梢上，淡淡的雪松气息，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你知道新收科技，今天龙虎榜怎么样吗？
田晴头也不回地，写下几个数字：机构席位净卖出八千万。马克笔在白板上，戳出一个黑点，像不像鳄鱼眼泪？
电梯下到一楼，保安正在更换布告栏。旧海报被撕下的瞬间，他瞥见半张残破的图表，2008年，雷曼兄弟的股价走势图。走出大厦时，暮色中的LEd屏上，闪烁着今天的投资格言：当潮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
手机震动，母亲发来语音消息：儿子，医生说可以先做保守治疗......背景音里有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钟卫东攥紧手机，新收科技的分时图，在眼前晃动，像一条蓄势待发的眼镜蛇。